知棉迅速缩肩躲避,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后面的人也不恼,冲她孩子气一笑,然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将下巴搁到她的项窝,还往里挤了挤,让彼此更充分地贴合。
敢情他是把这当幽会了?
忍受着背上随之贴来的宽怀,棉棉感觉自己的耐心就要成负数,要不是掐诀离开会暴露自己,她才没心情和他在这里玩刺.激。
这时,那头的陌寻终于注意到这片茂密的灌木丛,随着视线,缓缓转过身体,环臂冷哼。
“原来你在里面……”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我闻到你身上味儿了!”
躲不过了,只能逃!正欲掐诀逃走,身后的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攫过她的下巴,绕过头来吻住了她。
棉棉瞪大了眼。
看着眼前这双因投入而微微眯起的星眸,终于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而这一空档,那边的陌寻已掐诀将这里设了结界,将他们困死在了里面,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不肯出来?”陌寻抬脚走入灌木丛:“那我只好进去找你了……”
“陌寻!”
外面忽然传来一把苍老的男声。
拨开草丛进了半个身子的陌寻,连忙从草丛中出来:“伯父,您怎么来了?”
一鹤发老翁沉着脸自那头踱步过来,正是水木宗祖师张琦:“想不过来都不行,老远就听见你的叫唤了!”说着朝草丛扫了一眼:“这里面有什么,需要你做个结界?”
陌寻赶紧将结界收了,讪笑道:“没什么,就……找一只小狗。”
没一会儿,陌寻就被张琦带走了。
而草丛里,柳晏也终于放开了像个石头一样冷硬的女人。
他捧着她的脸,抬指给她拭唇边的湿意,却被她别脸闪开。
她抬袖用力一擦,站起往外走去。
她开门进了屋,没关门,直接坐到一张椅子上。
柳晏随后进入,背身轻轻将门关上。
他的脊背贴靠在门板上,静静望着数尺外坐在桌前的背影,没有走过去。
他在等她说话。
“晏。”她缓缓发出了声音,嗓音清澈,语气冷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别动控制我的念头。”
“我不想把你归类为第二个陌寻。”
他动了动嘴唇:“棉……”
“你以为给他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了,他就会善罢甘休吗。”她咬牙道:“那只会让他更想报复你我。”
男人停滞半张的嘴唇略显僵白。
他想说,他不怕,他会用他的生命保护她。
可他的嘴在说:“我错了,棉棉。”他的嘴又在妥协:“我什么都听你的。”
要保护她的人很多,不会打动她的,她更需要一个听话的他。
她似累极地重重呼了口气。
他缓步过去,从后递给她一只东西。
棉棉瞥眼看去,只见他掌心躺着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手串。
石头黑溜溜的,豌豆大小,光线照射过来,会看到一片雾状的赤色,在里面缓慢流动,旋转氤氲。
她没接:“这是什么。”
“赤瞳珠。”
“我听师父说了,你要下凡帮助小女神。”
柳晏缓声道:“中原现在十分混乱,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身上没个法宝,会非常被动。它可以帮你辟邪藏灵,生命攸关之时,可以用它呼唤我。”
“最重要的是,它能帮你变成男儿身。”
棉棉眉宇闪过异色。
他怎会知道自己需要男儿身?
柳晏看出她的疑虑,却以为她是不理解他的用意,温声道。
“这个朝代对女子非常苛刻,尤其新皇东方持,会颁布一系列约束女子独当一面的新规,把她们打压成男子的附属物,沦为生育的器物。”
“你若以女子身份行事,不仅寸步难行,更会招来不必要的事端。”
棉棉清楚这些,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小柳树让她做男人,还有别的目的。
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柳晏拿起她的手,将手串套入她的手腕,大小竟是刚刚好。
棉棉摸了摸温润圆滑的珠串:“谢谢。”
柳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了个吻:“什么时候下去?”
棉棉道:“十日后,师父让我下去破坏雨朦和巩良的感情。”
柳晏眼睛不安地闪晃了一下:“那位巩良,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要提防着点……”他声音蓦然有些沉冷:“别受他迷惑。”
棉棉皱眉,这巩良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师父和小柳树都将此人视为眼中钉?
明明暴君东方持才是最难对付的boss。
原本棉棉打算请教柳晏如何对付暴君,毕竟照书而言,暴君狡诈狠毒。可刚才柳晏充满心机和占有欲的行为,令她生了警惕。
不能让柳晏知道她要对付东方持,他定会暗暗插手,不让她接近东方持,这样她还怎么攻略人家?
这时,一直立在身后的男人,手指来到她的下巴,将她下巴轻轻往上一推,推到他低垂的视线中。
“还在生气吗?”他柔声道。
棉棉躲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起身离开:“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他蓦地扯住她不让她走:“诗诗说的话不要信。”
她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晏看着她冷冷的背影,道:“她别有目的,故意激怒你。”
“晏。”她淡道:“我并不在意,不用和我提她。”
柳晏一怔。
“说实话,我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柳晏脸色再度僵白,语气荒唐:“你在说什么?”
棉棉不再说话,将手抽开:“回去吧。”走入卧室,将门关上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男人紧紧闭合的嘴唇,格外黯淡。
围墙后面窥看许久的诗诗,见柳晏出了门,迅速缩下了身。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诗诗久久无法冷静,胸中的嫉恨令她心如刀绞。
真没想到,他在知棉面前如此卑微低贱,如此死心塌地。
对她却是冷酷无情。
诗诗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慢慢拐过花墙,一片黑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倒退两步。
定睛一看:“晏哥哥……”诗诗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脸慢慢红了起来:“您在这里等我?”
“没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来和你谈谈方才,你在这里和知棉说的话。”
诗诗脸一僵。
他长眸微眯,声音逐渐变得沉冷:“下次,你若再敢对知棉胡说八道……”嘴角闪现嗜血的残忍:“我就不只是扯下你的一把头发了……”
诗诗浑身一颤,脸上布满了惊恐和委屈:“我没有胡说八道,但也不是我本意!我被妖怪附身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发出一声哂笑。
“那妖怪真了解你的心意,帮你扮成知棉的样子,助你干龌龊的事。”
诗诗用力摇头,将眼眶中的泪珠也摇下来:“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我没兴趣。”他道:“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那只妖怪给赶走吧,要不然……你很快就会被逐出灵界了……”
语毕,柳晏便离开了。
寂静的花墙下,诗诗久久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凄楚,早已变成阴鸷仇恨,原本嫣红的嘴唇,也慢慢透出了黑泽。
“柳晏,知棉……”她的声音里叠加了一个嘶哑浑浊的男声:“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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