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来的时候,柳晏捕捉到她一个不常见的微表情。
她嘴角弯翘,贝齿闪现,在轻轻地叼着她的下唇。
这是她兴奋时特有的表情。
柳晏羽睫轻颤,看着这样的她来到自己面前,胸口的暖意让他感觉自己又重生了。灰暗了很久的心,此刻似被擦亮了。
“晏,哪儿来的猫啊?”
柳晏正要回答,蓦地,嘴角一僵。
他发现她并没有看着自己,甚至她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放在他身上,她看的是他臂上的猫。
此时,她在凑着脑袋找猫的眼睛,眉梢高高扬着,显然她对这只猫兴趣非常大。
他嘴角慢慢沉了下去。
她什么时候开始对猫上心了。
他可记得,她是从不喜欢毛绒可爱的小动物。
原因只有一个。
柳晏下巴紧绷。
她在榣山上,和这只猫有过一段很愉快的相处。
“怎么不搭理我?”
她用力揉了橘猫一把,但猫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趴窝在柳晏臂弯,舒服地眼睛都不想打开。
“哟,长得一点也不可爱。”
她嘴里嫌弃着,可眼睛还是含着宠爱,然后才抬目看了他一眼:“晏,你说是不是。”
他脸上已恢复了她熟悉的温柔,伸手给她挑去挂到了唇上的发丝,轻声问:“知棉,你怎么来了。”
“为你来的啊。”
柳晏手微顿了顿。
她自自然然道:“你重伤未愈,师父让我代替诗诗照料你。”说着还朝他睨了一眼:“高兴吗?”
柳晏失笑,眉目弯了下来,低下嘴唇,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声:“……高兴坏了。”
离殊将柳晏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棉棉注意到那边洞口中走出来一身着红甲的女将,在大步走向一位白袍男子。
棉棉眼睛微眯了眯,眉宇微肃,远远看住他。
从外面飞落下来的时候,她就一眼注意到他了,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实在太大了。
这才是真的北帝问魈,和太极宫寿宴上的那个绿袍男子一样,冷冽,衿贵,不怒而威,光那背影就能把人震慑地不敢起任何冒犯的念头。
和昨夜那个青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那是谁?”棉棉看住北帝身边的女将,问雨朦。
“他叫来的手下,好像是来保护他的。”雨朦想了想,没把觅桃对柳晏起意的事告诉她。
棉棉皱了皱眉,这就麻烦了,北帝身边多了个人,待会儿进洞如何办事?
书里有提到北帝受湖神邀请到灵界养伤,但因为雨朦身子骨不适合入洞,没有陪北帝进去,仅由柳晏随行,所以着墨不多,只知过程顺利,北帝准时下凡历劫。
可现在,不仅加了个北帝手下,还加了她这个目的不纯的人,剧情……不会崩吧?
“知棉。”雨朦扫了眼那边聚首谈话的人,神色委顿:“我和北帝,情况不太好……”
棉棉静静听雨朦说了遍从昨夜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和书里写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昨夜棉棉只看了一半,后面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没融入一个结界。但是,就她亲眼看到的那一段,可以证明问魈比书里呈现的还要喜欢雨朦。
就算不喜欢,至少说明他有试图靠近她,适应她。
“雨朦,别太担心。”棉棉握住雨朦的手,看住雨朦已经泛红凝泪的眼睛:“他没有和你父君提退婚,便说明他对你们之间存着希望。就像女帝说的那样,给他一些时间,慢慢软化他。这次尘世劫你们会加深彼此的感情。”
她看过的所有仙侠文,下凡历劫回来的男女主角感情都会有大大的进展。
“知棉。”远处的离殊在唤她:“过来。”
棉棉快步来到师父身边,刚站定,就感觉到对面投射过来的一道视线。
“快拜见北帝陛下,和真德将军。”
棉棉迎着那道视线恭敬行了礼。
“我这位徒儿体质较为特殊,不惧冰雪,也不会受到窟内精灵侵蚀。柳晏施法之前那两个时辰,会有精灵出现,陛下的意识也会有些薄弱,可由她候在北帝身旁,以防北帝受到干扰,乱了真气。”
说到这里,离殊扫了眼那边脸色苍白的柳晏,对棉棉道:“也要多多注意柳晏,他身体还很虚弱,若体力不支不要硬撑,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是。”
末了,离殊又向他们四人一猫叮嘱。
“希望各位尽量别用灵力,玄冰灵兽很敏感,使用灵力的话,不管它在哪里都会感觉到,会让它不愿出现,触怒了它,甚至会将洞窟完全封闭,不让你们出来。”
众人离开后,四人一猫也进入了玄冰窟。
玄冰窟有些像溶洞,到处悬挂凝结着形态奇特的冰石冰锥。
冰石富含灵气,灵气聚集多的冰石还会发光,就像冰里镶嵌了小莹灯,把这个晶莹剔透的世界点缀地格外静谧梦幻。
洞窟里面的空间变化多端,有些地方低矮狭窄,需猫身过去,有些地方又宽地像室内篮球场,喊一声,回声能在上空久久回荡。
他们还经过几处像天眼一般的大洞穴,底下漆黑看不到底,像被巨人的手硬生生挖去了般。
棉棉鞋下微微打了个滑。
她猛地一阵哆嗦,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似要往天眼里摔进去,伸手往旁边的人迅速一揪,定住了身。
被她揪住的人跟着她一顿,停在了原地。
棉棉像捡回半条命地吐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天眼。
呃,原来她根本不可能摔下去,那洞离她脚边还有两尺远呢。
额头上方传来一阵失笑声。
“你还是那么怕高。”
棉棉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星眸。她可笑不出来,睨了他一眼,放开他就走。
没人知道,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走路掉进过窨井。
那真是个可怕的经历,即便那时她都长大了。
那个井很深,足有六米深。
虽然里面是旱的,并且立刻有人发觉,把她救了起来,但对她来说,她的双脚没有落到底部,也没有被人救起的记忆。
因为在下坠的时候,她吓昏过去了,记忆里只有自己坠入黑暗的画面,那种无尽坠落触不到底的感觉深深地留在了她脑海里,无法磨灭。
以至于到现在,只要看到这种黑洞看不见底的洞穴,她就会紧张发晕,感觉自己会摔下去,并怀疑里面是无底的。
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拽了拽,棉棉回头,看到柳晏略含懊恼的眼睛。
“生气了?”
棉棉:“有点。”
“那,”柳晏垂了垂眼睫,接着又抬目看住她:“我牵你?”
棉棉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仅给他牵,在过天眼狭窄的道路时,她差点没挂到他身上。
柳晏怕痒,穿着大裘也挡不住她不客气的手,挠地他总忍不住笑,斥她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甜甜的气氛,把后面的觅桃给看呆了,最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完全被柳晏迷住了。
他长得是好看,但他由内透外的一种迷人张力,将他的容貌发挥到了极致,一颦一笑皆能勾人心弦,好看地就像一副画,把她迷得眼睛眨也不眨。
好几次还因为看得太入迷,被脚下的冰石给绊地踉跄欲跌,徒增了北帝的笑料,受到了他好几记嫌弃的眼刀。
她自己也觉得丢人,她真德,可是率领过十万天兵攻打西荒鸦族的小战神,今日却被这病恹恹的男人给迷得七晕八素。
她想得到他,可是,那少女似乎是他的恋人了。
“陛下。”
觅桃唤了唤一旁始终安静的问魈。
那边没出声。
她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声音。
觅桃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他单手负后行走着,眼睛直视前方两人,眉目微沉,神色淡淡,似在思索着什么,又好似在放空。
她忍不住抬手往他脸上挥了挥,得到了他凶巴巴的一乜。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