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夙揉着发疼的脑袋, 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子,琢磨着换纸质的杯子会不会保险一点。
手机发出一阵阵铃声,林夙拿起手机一看, 竟然是秦以霜的电话, 可秦以霜走不久,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怎么了霜霜?改变主意要过来陪哥哥睡觉了?”林夙接通电话,换上吊儿郎当的腔调调笑道:“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以霜?霜霜?”
手机对面本没有任何的声音, 突然有个陌生的男声叱喝“别动”。林夙皱起眉头, 迟疑地把手机拉开耳朵, 盯着手机的通话页面。
上面显示通话中1:54。
不好的预感在林夙的心中蔓延, 他挂断电话,转而往秦以霜的社交账号发消息, 这些发出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 没有回应。
不好的预感变成了无法言语的恐惧, 这是林夙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因为自身, 而是因为外界的刺激。
林夙打开联系上相连的跟踪器,发现秦以霜的位置正朝郊外废弃的工业区快速转变, 那个工业区因为重工业转移而废弃多年, 早听秦以霜说过他以前被绑到那里过。
林夙心底有一震,想到了最差的结果, 一阵头晕目眩。他忍着因为恐惧而恶心的作呕感, 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等镇定下来后,他反手将电话给秦以寒拨通。
“哪位?”秦以寒在逗着狗,漫不经心地接通了电话, 他就喜欢看着腊肠狗因为奖励而转圈圈。
“郊外西辰废弃的工业区,秦以寒,你弟弟在那,可能被绑架了,赶紧想办法报警救人。”
秦以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听得出来是林夙的声音,也知道林夙用那么严肃的语气通知他不可能骗人,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夙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他也不敢深想,也不敢去赌事情真假,站起来表情严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夙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他翻着房间里的衣柜,就连掌心里被指甲抠挖出月牙形状的痕迹也不曾注意。
衣柜里都放着平时的衣服,秦以霜希望他离开医院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出院,然后他们找个好的地方吃饭庆祝一下。
因为秦以霜的原因,医生对于他的管理比较疏松,就算他这边没什么医生看管,下面两层还是有些的护士认识他,并且这些护士时不时会过来一趟询问他情况。林夙换上平常的衣服,开门出去。
季乐祁下班了,为了防止坐电梯下面两层的护士跟他碰面,又或者走楼梯的时候碰到这些认识他的护士……
“你要去哪?”对门穿着病号服的少女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
她的保姆下楼拿东西好长一段时间了,摸约这时间也该上楼了,距离林夙上次听见保姆的声音过去了十几分钟,少女家里有钱,经常送着一些东西过来,保姆下去搬,需要二十多分钟。虽然不知道保姆用的什么方法让少女在这里等待,不过并不妨碍他欺骗少女。
“我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飞吗?”林夙低头笑了一下,“没人跟你说过吧,医院顶楼的天台,从上面可以直接飞起来,你也可以回到你的族里,不好吗?”
少女仔细地想想,开口说道:“你让我看看你房间里的窗。”
林夙大方的让出门口,让她看到自己房间里的窗,窗口是封死的。值得一提的是天台上面的门也是紧锁的,医院怕有病人想不开发生意外,那扇门就彻底的锁死了,但是少女不可能知道,她就没离开过这层楼,也极少跟人交流。
少女往走廊外一步步挪动。
林夙在身后“善意”地提醒她:“别坐电梯,走楼梯,电梯会封印你的魔法。”
少女停了一下,看样子似乎听进去了。
林夙回到房间,静静等待保姆上来。
等保姆上来后,林夙随口跟她提了一下,她变慌张地跑到到下两层还在值班并且有时间的护士,让她们跟着她一起去顶楼找那个少女。
林夙默默地看着这场闹剧,把手机里双卡双待的一张卡放到了以前的旧手机里,用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并且用旧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墙角边,关门离开。
护士收拾完闹剧肯定要来问他情况,他得放个手机拒绝护士开门才行。
林夙坐着电梯,走到了一楼,像病人家属一样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打车往秦以霜所在的方向驶去。
……
秦以霜被自己叫来的出租车送到了郊外废弃的仓库里,当他看见插排拉进来的昏黄灯泡时,瞳仁缩成了极小的一团——这个这曾经让他恐惧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他的童年阴影。
手跟脚被绑得结结实实,他万分慌张又没办法动弹,只能假装镇定,不知道秦以寒和林夙有没有发现他被绑架,还是说要等到绑匪打电话才知道。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十九岁的少年瑟瑟发抖又被迫安静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手机背包被没收,嘴里上多了抹黄色的胶带,听着他们怎么策划跟自己的哥哥要钱。
在他面前是一个长相尖酸刻薄带着眼镜的男人和一个抽着烟面容普通阴沉着脸青年,正是王博跟秦以霜曾经想买凶杀害林夙的青年。
他们两个是在一个匿名论坛认识的,彼此互相不了解对方的心思也摸不着低,却有个共同的目的——绑架秦以霜。
这是个荒唐、简陋的计划,两人认识后展开的行动,并没有绑匪该有的“素养”,破绽百出,比起绑架更像是一场报复。
起初两个人并不认识,是王博在医院门口发现秦以霜,作为拍照对象,他对秦以霜印象太深了。他知道秦以霜是林夙有钱的姘头,毕竟穿着都是名牌,和林夙身上的廉价地摊货反差很大。他还恶意的想,林夙是不是缺钱才去玩的男人,后面一想,就算他再不怎么承认,林夙的相貌是出众的,可以凭借样貌找到富婆,但他没有,看来林夙是真的爱玩男人。
真恶心,死同性恋都去死好了。
然后王博在匿名论坛上开玩笑似的表示想要绑架一个姓秦的小少爷。青年发现后联系他,询问他那个小少爷是不是秦以霜,愿不愿意一起和他绑架,自己有把木仓,做完这票就出国。王博一开始还是害怕的,可对林夙的怨恨终究超过了恐惧。
他过得那么惨,都是林夙的错!被公司辞退,不雅的照片四处传播,没有公司愿意用他,他因为没钱已经把车卖了,还背负了债务,家里人他不敢去面对,自命非凡的他每天只能蜷缩在破旧的出租屋上苟且偷生……
搞不好当初也是林夙攻击他将他扒光衣服然后散播他的不雅照的——找不到林夙没关系,他可以从秦以霜下手。
他已经疯魔了,不管是不是林夙导致的一切,他都要加倍奉还给林夙!
除了他已经想好了,等青年在午夜打电话给秦以霜的家里人问要大笔赎金,就把秦以霜杀了,然后他们两个分赃,远远地逃出国,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午夜惊醒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最容易乱了阵脚。
杀了秦以霜,用一个匿名手机号给林夙发送他这个小男友的惨状,林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不会发了疯?又或者痛哭流涕地跪下来?又或者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他为了掌握秦以霜的行踪,蹲点了好几天,今天才得手,不过一切的蹲点都是值得的。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一个心理变态,就连他的同伙看了也皱起眉,站的微远。
青年用一种厌恨又奇怪的目光盯着秦以霜,盯得秦以霜毛骨悚然,微微挣扎起来。
青年刚开始还以为抓错人了,是不是什么双胞胎兄弟,秦以霜应该是那种用下巴看人的阶级狗,怎么会看上去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呢?
他脸色微微潮红,盯着秦以霜的面孔越发越偏激,他恨着秦以霜,是秦以霜毁了他一切!可要不是秦以霜指示他,他又怎么遇到遇到那个完美如神祗的男人?
他从未见过长相那么帅气的男人,他的任何动作都显得那么洒脱迷人,在碰到林夙之前,他都没想过他会喜欢上男人,直到在派出所过夜晚上那一次梦遗。
现实里林夙为了要钱摸遍了他的全身,梦里林夙温柔地注视着他,说着爱意,没了衣物的阻扰,林夙的双手安抚了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醒来的青年是震惊的,随后他很快接受了现实,他承认自己爱上了林夙,并且每次想起林夙抚摸他就万分有感觉。
没等到他去找林夙,噩耗随之迎来。
他性子叛逆,早些年离开家想要闯荡一番给家里人看,结果一事无成,在社会上游手好闲,鬼迷心窍才被秦以霜的支票吸引。
他又有什么错呢?要不是秦以霜用钱勾引他,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到底都是秦以霜的错!
恶人总是会为自己找借口来洗脱罪名。
后面为了帮助他出狱,普通家境的父母亲掏光了积蓄,而且对他越来越失望,母亲每天都以泪洗面,父亲终日叹气,这让刚刚出来的他越发越痛苦扭曲。
他手里这把手木仓,还是那群隐秘在黑暗里沐猴而冠的人给的。那群人在发现秦以霜删除了他们所有联系后心中大恼,可又动不得秦以霜,故此听到青年想要复仇抛了这么一个玩意嬉笑看戏。
有一点他骗了王博,他得到赎金后并没有打算出国,他打算拿着一大笔钱,去寻找他的“梦中情人”。
而王博,只是利用他蹲点秦以霜位置,事后杀掉就好了。
他都打算杀了一个人,还在乎多杀一个吗?
只要处理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年美好的想着,林夙一定没见过那么多钱吧?他那么穷,肯定会爱上自己的。
青年笑出声,狠狠踹着绑住秦以霜的椅子:“看什么看!”
秦以霜跟着椅子从前往后倒,他微微抬起头,避免后脑勺跟地面亲密接触,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恐惧地闭上了眼睛——林夙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不应该跟林夙吵架走出医院?
他最后点进电话里,应该无意碰到林夙的电话并拨通出去吧?他手指朝上,林夙的号码还是置顶,还是说这是他太过于恐慌产生的错觉?
青年突然凑了过来,把椅子连同秦以霜扶正,将惊恐的秦以霜吓了一大跳,他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阴恻恻地撕开秦以霜嘴上的胶带,想要他变得更加恐慌:“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