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姗姗来迟, 被麻雀伙计引进雀之间。
其他人不在,只有天野朔夜和另一人端坐。或许是为了入乡随俗,天野朔夜换了一身二尺袖的和服, 上衣是简单的穗纹, 下着细麻行灯袴,裙边绣了一小幅飞鸟折枝的图纹,若是加上一双西洋靴, 就是正统的大正风格了。
她旁边是穿着纹付羽织袴的罗曼, 即使盘膝坐着也难免好奇地探头探脑。
两人对面, 则是身披羽衣的娇小少女。
太宰治没有出声, 静悄悄地走进来。
天野朔夜朝他微微一笑,让了个位置令他坐下。
看起来不过稚龄的少女用清水净了手, 细细地为贵客煎茶。
这是在现代很少见到的古法。
茶饼由缓火烤炙, 再轻锤慢敲,碾成细末。炭火将特意收集的清水烘至沸腾, 再将茶末徐徐加入。
一沸加入一点青盐调味, 二沸时入水止沸,三沸方能茶成。
少女的手指并不算白嫩纤长,有劳作的痕迹,但在茶具和茶饼间翻飞时,却是说不出的优雅灵动。茶道最重平和清净, 观她煎茶,竟是让人心神也跟着沉淀下来。
最后,沸腾的茶水注入茶碗,细致的白瓷之中茶汤清亮,莹莹如一汪琥珀。
太宰治领了一碗,规规矩矩地先嗅茶香, 再尝茶味。
鬼神烹制的茗茶品质非常高,不知是原产地好还是红阎魔煎茶的手艺好,一杯入腹,让人觉得身心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
“不愧是红老板,”他听到天野朔夜笑着说,“大概只有在阎魔亭里,才能品尝到这样的茶吧。”
“给客人奉茶是应该的啾,”少女语调轻快,“这样的话,最后一位客人也到了,可以准备今晚的宴会……届时请务必赏脸前来啾。”
“那是自然。”天野朔夜展开桧扇,轻轻遮住唇角,“就我个人而言,非常期待呢。”
她发自肺腑地说。
待红阎魔一走,她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过得很惬意吗?”太宰治笑眯眯地问。
“才没有呢,累死了!”天野朔夜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左右看了看才道,“这次简直是失误……罗曼,拜托你把大家都叫来吧。”
很快的,除了果戈里,预定了这次出行的人都到了,连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也没有落下。
“非常抱歉——”天野朔夜当即俯身,将额头抵在地面上。
中原中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她扶起来:“等、等一下,这是做什么?”
“简单的来说的话,就是这里和我原本要去的目的地产生了偏差……”天野朔夜顺势直起身体,唉声叹气。
她安排的新年旅行,目的地确实是阎魔亭。
她出于“收集灵感和素材”的需求,向某位花之魔术师咨询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又辗转在现代社会找到了难得还有一定效力的神社和供奉,费了一番功夫拿到了“入场券”。
接引地说是箱根,倒不如说是经由富士山的灵气触及秘境之地。
但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样的疏漏,“门票”提前启动,导致一行人在途中失散了。好在有隐隐约约的“缘”存在,能够将来客指引到对应的地点。
可等到了地方,天野朔夜才在江户川乱步的提示下发现了一件事。
“我们抵达的,大概是千年前的阎魔亭……”天野朔夜羞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