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了笑，将那碟辣腐乳也推到了顾厌的面前。
“我可以尝尝吗？”顾厌看着面前的这碟辣腐乳，在断片儿之前，理性思维还是可以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运转，还是颇具餐桌礼仪地向甄矜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请自便。”甄矜脾气很好地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是非常担心。
因为这家小酒馆他以前曾经跟同事们来过，知道这里的辣腐乳其实也不算太辣，也许以顾厌的口味，是可以接受的也说不定。
甄矜刚刚保持了一下谨慎的乐观态度，然后他就看到，顾厌用手中筷子切割了一块辣腐乳其中的一半，然后义无反顾地送入了口中。
甄矜：“……”
辣不辣的倒还在其次，可是这位先生不觉得很咸吗？甄矜在心里好奇地这么想着。
就在甄矜在心里发出灵魂一击的时候，顾厌在咀嚼了几口美味的辣腐乳之后，似乎就要变身为一条喷火的火龙了。
顾厌：“……”
顾厌清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变红。
“还是会觉得辣吗？”甄矜问顾厌道。
怎么说呢？点儿像是在海水里撒了一把辣椒面儿的感觉吧，顾厌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去给你买一瓶水回来。”甄矜说。
“不用，这不是有啤酒吗。”顾厌说着，又开了一罐啤酒。
甄矜：“……”
还没等甄矜说些什么，顾厌就再一次“咕嘟咕嘟咕嘟”了起来。
甄矜：“……”
口腔里觉得辛辣的话，是不是不要马上喝碳酸饮料比较好呢？
就在甄矜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肉眼可见顾厌在那里喷火了。
甄矜：“……”
顾厌：“……”
甄矜就非常体贴地没有马上跟顾厌交谈。
除了避免对方觉得尴尬之外，甄矜主要是觉得怕他一开口就把自己烧起来。
等到顾厌的口腔体验宛如坐着过山车一般地经历了人间百味之后，甄矜才堪堪地问他道：“你没事吧？”
顾厌有些泪眼朦胧地看着甄矜。
他倒不是心情不好，事实上心情不好的时候，顾厌也是不会在公共场合哭出来的。
他这个样子只是非常简单的生理反应而已。
顾厌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抽出了桌子上的面巾盒子里的一张面纸，擦干了自己的泪痕。
“我没事。”顾厌擦干了眼泪，把面纸团成了一团儿，面无表情地将纸团儿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之中，淡定地表示到。
甄矜：“……”
真不愧是总裁啊，竟然可以在这么明显的情况之下，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甄矜表示佩服佩服。
就在两个人交谈着的时候，倏然之间，甄矜觉得自己的头上落了一滴水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并不确定是不是下雨了，于是问顾厌道：“是不是下雨了？”
“没有吧。”顾厌想了想说。
就在这个时候，甄矜又感觉到了第二颗水滴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我觉得应该是下雨了。”甄矜颇为肯定地否定了顾厌的说法。
顾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一滴雨滴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顾厌：“……”
为什么雨滴会先落在甄矜先生的头发上呢？顾厌就在心里研究起了这个问题。
啊，大概是因为他比我高的缘故吧，顾厌心想。
就在顾厌的脑回路，在酒精的影响之下，变得比平时更加解放天性的时候，酒店得掌柜来到了院子里，问问这几桌客人要不要挪到屋里去，如果还想在外面吃饭的话，他这里还可以提供大号儿的晴雨伞。
“你要挪到屋里去吗？”甄矜于是跟顾厌征求意见道。
“你呢？”顾厌也投桃报李地反问了甄矜一句。
“我个人的话，更加倾向于在外面吃。”甄矜于是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个人偏好。
因为现在还是夏天，即使下起了夜雨，其实待在户外的感觉也并不会冷，反而有一种清清爽爽的通透感，所以甄矜觉得，如果让他来选择的话，他倒是宁愿待在户外，享受一下新雨所带来的一丝凉意。
顾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甄矜的想法。
于是酒铺的掌柜就给他们搬来了一把，那种沙滩上常见的，非常大号儿的晴雨伞，将甄矜和顾厌正在落座的整个儿桌子，全都包裹在了其中，基本上如果不刮大风的话，雨滴是落不进来的。
顾厌看着甄矜在巨型晴雨伞的庇护之下，怡然自得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儿，觉得他非常风雅，颇具古风。
如果把现在的场面画下来，以后会不会传世一幅甄矜夜宴图呢？顾厌就很心向往之地看着甄矜那种洒脱的样子。
我大概是很难做到这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了吧，顾厌心想，此时此刻，他毫不知情，因为酒醉的关系，他的行动和反应都变得迟缓了起来，因为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眼里，他本人看起来也是非常从容不迫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甄矜这边的酒基本上都已经喝光了，顾厌那边的，倒也喝得差不多了。
甄矜喝了酒之后，脸色稍微能带出一点儿来，但并不是那种涨成了猪肝的颜色，只是淡淡的一点酒晕，艳若桃李。
反观顾厌，跟他没喝酒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甄矜：“……”
很难判断，这位先生到底是喝好了没有，甄矜看着顾厌那张万年不变的俊脸，还真有些拿不准现在的情况。
因为到目前为止，顾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喝醉了的外部特征，也没有行动或是言语方面的不同。
要说沙雕，顾厌平时也曾经语出惊人，这让甄矜并没有办法以此为依据来判断对方的精神状态。
就在甄矜这么打量着顾厌的时候，顾厌也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开始了反向操作，也打量起了甄矜。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甄矜觉得，顾厌这一次跟自己对视的时间，似乎比平时稍微延长了一些。
准确的说，平时的时候，他们聊天也好，散步也好，其实也都算不上是什么对视，充其量就是说话的时候那种无意义的眼神交汇而已。
然而现在，甄矜却发现，顾厌竟然盯着自己长达几十秒钟的时间，而且沉默是金，一言不发。
甄矜：“……”
我有一种微妙的预感，甄矜心想。
就在甄矜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在那里死盯着他的顾厌，终于开口了。
“你真漂亮。”顾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