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偏头,靠近瞬间呆滞的秦音耳边,低声道,“所以您最好别再拦着我,也别再插手我的任何事,现在不比当年,网络发达,狗仔对明星的私生活也感兴趣的多,稍微有人嘴不严,传出我当年被您遗弃的事儿,以及您后来把我找回来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想吸我身上的血,您维护了一辈子的女神形象晚节不保,多可惜呀。”
秦音气急败坏地看夏昭南,被她步步为营最后致命的温柔一刀捅得眼睛都快喷出火,声嘶力竭道:“谁告诉你的!你有证据吗?!我是你妈!你必须得养我!”
夏昭南乖巧一笑:“赡养费给你了呀,二百万,呶,你还签字了呢。”
她贴心扶住气得快要站不住的秦音,把刚才她看都没看全签完的合同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收好放包里,“知道您当年那些事的能有几个人呢?您何必再问我,答案您自己一早就知道了。”
秦音踉跄靠墙,难以置信:“不可能!余虹不可能告诉你!她是我的人!”
“可是,您有把她当人吗?”夏昭南不慌不忙地拉开门,在倾泻落下的光里轻轻回眸,侧脸蒙着一层教人不敢直视的寒光,“您眼里从来都只有您自己,落到这一步,怪谁。”
出去后,明亮的廊灯照来,夏昭南缓缓舒口气,收敛波动的双眸一片清明,和守在外面的余虹握下手:“虹姐,合作愉快,欢迎您加入我工作室,待遇您随便提......”
夏昭南筹备成立个人工作室时,郭意退团的消息曝出,团粉炸开,追着骂她没良心,护女神护得紧的郭粉们隔空和团粉展开对骂,CHIC官博下一时间乌烟瘴气。
“啧,这小浪蹄子的男粉战斗力可真强,以一己之力横扫咱们仨人的粉丝,以后谁再和我说男生不会骂街我第一个不服。”宫灵刷着微博,撇嘴,“也不知道他们如果发现自己眼里清纯得堪比矿泉水,从来没谈过恋爱被男生碰下手都脸红的女神私下里男朋友都换了十好几个,还会不会这么上头,男人啊,怎么就相信长得清纯的一定就真清纯呢?”
有一说一,她这种看着好像风花雪月无数的风情脸,其实谈过的对象真没有清纯脸的郭意多。
妈的,有点吃亏。
宫灵忿忿不平地吐槽了会儿,问一直在练舞的夏昭南:“南南,你住的地方找怎么样了?”
如宫灵预料,郭意退团的事儿还没宣布,公司就开始暗戳戳地卸磨杀驴,几人本来都只有部分合约签在这,如今完整的团不在,公司给她们拉的合体资源用不上,连带着个人资源评级也随之降低,不少负责带她们的工作人员都被调走辅助新人,就连她们现在住的宿舍,都被公司委婉地暗示资金紧张,要给新签的女团腾地方。
宫灵不是燕北本地人,也不舍得花钱租房,厚脸皮蹭了富二代林霜家的一间大卧室,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这天回来,是想把剩下的东西拿走。
“还没找。”夏昭南最近忙着工作室的事儿,都快忘记宿舍没法住人。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咱公司可抠逼了,拿咱们赚钱时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没利用价值就一脚踹走,逼咱们自力更生。”宫灵关上窗户,最近降温,冻得她有点儿小感冒,女明星的穿搭里没有秋冬,只有时刻得保持美丽的清凉礼服,“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就在这长大的吧?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还住你亲戚家呗,有你哥那一层关系,还不用收租金。”
夏昭南动作一顿,突然没了心情练舞,起身擦把汗,拿衣服洗澡。
窗外一片枯黄的秋风。
十月的燕北长风萧瑟,美得哀愁,十里长街漂亮的银杏树掩于高楼之下,地面铺满枯叶,踩上去咔嚓作响。
每一步都是新生与消亡的交替,每一片都是化为乌有的流年,夏昭南拿湿漉漉的手拨开一层百叶窗,俯瞰远处影影绰绰的燕北。
偌大的城市,仿佛一夕之间就没了她的落脚之地,自俩人恋情戳破,老太太放话不准她再踏进夏家一步,阖家团圆的中秋那天,恰逢老太太出院,她带着水果回家想远远只看一眼,被顾雅丽撞到,为难地把她拦在了门外。
“南南,先走吧,奶奶没事儿,你安心工作。”顾雅丽话说得委婉,却连她买的水果都不敢接,夏昭南心里清楚,自己是目前身体随时可能“堪忧”的老太太唯一的心病,只要她出现,本来安宁的家会瞬间变得鸡犬不宁。
夏昭南苦涩地点点头,等顾雅丽偷偷塞给她几块家里做的月饼,坐在紧闭的宅门外,掰开一块,一口一口地艰难咀嚼。
她小时候真的极其讨厌吃这种家里做的五仁月饼,又硬又难吃,每次和夏舜尧被老太太强迫必须吃完,她都要先假装咽下,再偷偷吐手心里扔掉,如今早已实现口腹自由的夏昭南,可以尽情挑食,也没有人再强迫她吃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却拿着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月饼,在咫尺之隔的家门口,完完整整地把它和着酸涩吃了下去。
是甜的,甜得依稀让她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夏昭南不记得自己在外面坐了多久,直到一整块月饼吃完,喉咙眼儿被实实在在的馅料儿黏得发涩,想找瓶水,却发现手边只有刚买的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