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拿起包,正要走,又转过来看着她:“对了,有件事希望我们能统一一下,我会对媒体公开Cathy的存在,说她以前一直寄养在远方亲戚家,剩下的,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顾雅丽抬起通红的眼,不明白这个女人哪儿来的脸美化自己当初遗弃亲生孩子的事实,哑声道:“我和你不认识,更不是什么亲戚。”
“我说是就是。”女人一只手按住她,一双明明漂亮的眼冷如毒蛇,嘶嘶地冒着寒气,“说出真相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你要这份工作,我也要在圈子里继续待下去,而且如果我没记错,Cathy过完暑假就是高三,你想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直接毁掉她一辈子的前程?”
顾雅丽说不出话。
被直戳她软肋的秦音架上火炉炙烤——是,她可以一吐为快地告诉夏昭南真相,让她选择是跟秦音走还是留在她身边,可她不能冒着孩子承受不了打击而从此一蹶不振的风险,毁掉孩子的下半辈子。
“真为孩子好,你就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秦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雅丽表情,看到她眼里的犹豫和退缩,轻轻一笑,稳操胜券地站起身,“明天见,我会往你卡里再多转一百万。”
两百万......
买走她一口奶粉一口米糊喂大的孩子,买走她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付出,也买走明知真相却无法开口的永远缄默。
顾雅丽答应了,除了答应,她没有其他选择。
夏昭南静静地倚着墙,眼睛盯着天边逐渐亮起的光,神游。
难受吗?好像有一点,她在最软弱最无能反抗的时候,曾与死亡插肩而过,与不知命运如何的另一个自己走上分岔口,每一步都站在悬崖旁边,稍有差池,她就不是现在的夏昭南。
恨吗?自然恨,恨这个把她生出来的女人心狠手辣,恨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无耻至极,恨自己摊上这么一对坏到骨子里的亲生父母,恨自己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却不能剥皮换血重来。
庆幸吗?足够庆幸,她在下一步就掉进深渊的悬崖之上,遇到顾雅丽,把她从前路凶险每一个结局都只会更糟糕的未知命运前救回,给她这世界上最富足的爱,教会她明辨是非和不卑不亢地长大。
夏昭南缓缓闭了闭眼,眼睛酸涩,却没有想哭的感觉。
顾雅丽担忧地看着她,怕她承受不住,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须臾,看到夏昭南睁开眼,淡然一笑:“妈,我没事儿,我先走了。”
顾雅丽不放心:“你去哪儿?”
“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夏昭南说到这,一双清冷惯了的眼蓦地一眯,无声无息的寒气从里溢出,冷冽逼人,“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顾雅丽拉住夏昭南,让她等一会儿,回房找出一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方巾,拿出里面的银行卡,给夏昭南:“这是当初秦音给我的那笔钱,我一直没动,现在终于能还给她了,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夏昭南怔住,不肯接:“这笔钱是她欠您的,您应该收好。”
“没什么欠不欠,我把你养大,又不是图她找你时会给我钱。”顾雅丽轻却不容抗拒地把银行卡放夏昭南掌心,合上她的手,“她虽然把你找了回去,但你依然是我的女儿,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夏昭南眼睛轻轻一红,听到自己真实身世都没有哭的女孩鼻尖酸涩,用力点点头。
离开之前,夏昭南在姜溯的车边铺张报纸,坐在地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