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南缓缓僵住。
原来, 自始至终都不需要她做决定。
她就像&—zwnj;主导权从不在自己手中的木偶,&—zwnj;早被随意丢弃,主人想起她了就把她捡回来, 问都没问她, 直接剜掉她刚刚生出人类情感的心脏, 重新装上控制她的提线。
秦音挂断电话的前&—zwnj;秒, 夏昭南清楚听到那边传来&—zwnj;声“胡了”, 紧接戛然而止的呼啦声被空白淹没,她看到顾雅丽难过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似是在和她解释。
不用,她想说不用,那些她想表达的歉意和无能为力她都知道, 他们没有想抛弃她, 只是没有资格再继续养她。
夏昭南挤出&—zwnj;个若无其事的笑。
走上前,把头埋入顾雅丽怀抱, 最后&—zwnj;次, 紧紧抱住她。
女人身上是她熟悉的雪花膏气息,早已没有当年可以轻松把她抱进怀里的强大, 身形微微发福,因为她这几年急速窜高的个子被衬得矮小许多,却依然温柔地张开双臂, 像她小时候每次受到委屈时那样,把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的她紧紧搂进怀里,拍着她后背呢喃轻哄。
夏昭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没有哭。
已经长大的夏昭南, 可以脆弱,可以暂时没有力量反抗,却不可以再让爱着她的人,为她担心。
这天下午,夏昭南和夏家人&—zwnj;&—zwnj;告别,人类真是&—zwnj;种奇怪的生物,在&—zwnj;起时,相看两生厌,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儿都可能生出龌龊,嫌弃多养了张不属于自己家的嘴,可当真的分开,反而又不舍地抹起了眼泪。
&—zwnj;屋子眼圈红红的亲戚围着夏昭南交谈,真正聊到她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夏昭南借故出去,看到男生安静地站在鱼缸旁,细碎的光穿透枝叶罅隙落在他长身,冷峻,桀骜,&—zwnj;如初见。
夏昭南缓缓压下凌乱的心跳,朝他走去。
只剩下他。
最重要的人,要留在最后。
短短&—zwnj;段路,夏昭南走得缓慢,明明知道现在能看到他的每&—zwnj;秒都将是今年甚至未来好几年的最后&—zwnj;面,可依然不想上前,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离别。
最后几步路时,姜溯朝她看来,&—zwnj;双深黑的眸在光下熠如星光,看着她,温柔笑了下。
夏昭南眼泪就这样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飞快擦去,对他还以清甜的笑。
他们在鱼缸旁站定,中间隔着咫尺又漫长的距离,&—zwnj;年朝夕相处的时光在他们指尖如沙飞掠,她看着52,他看着她。
许久。
她终于攒够可以告别的勇气,看向他,男生却率先开了口:“还回来吗?”
夏昭南坚定地点点头:“会。”
不管多久,不管多远,他在这,她就&—zwnj;定会回来。
“好。”他&—zwnj;笑,只有她能听懂的承诺,“等你回来,我们再把电影看完。”
他们无人提及离别,也没有人提到下次再见的期限,仿佛她只是短暂地走个&—zwnj;两天,然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就会回到家,隔着家人遥远地和他看上&—zwnj;眼,相视&—zwnj;笑,而后依然像以前那样,俩人默契地&—zwnj;前&—zwnj;后出门,坐同&—zwnj;辆公交,上学放学。
可她和他心里都清楚,此去&—zwnj;别,不知经年。
2010年7月,夏昭南随半路寻回的生母秦音出国,临走前将送姜溯的生日礼物悄悄放在他房间,拿走&—zwnj;只&—zwnj;模&—zwnj;样的打火机留作纪念。
2011年6月,姜溯高考,去了国内最好的警校,夏昭南在有也约等于没有的新家熬过独自&—zwnj;人漫长的适应和水土不服后,开始接受短期内无法回国的事实,拒绝秦音让她考戏剧学院的提议,攻读法学专业,自此,天各&—zwnj;方的俩人被迫进入归期愈发遥遥的离别,曾见证过俩人同走&—zwnj;条长路的燕北变成横跨太平洋的两个时区,时差和沟壑离散着他们,他们变得越来越忙,被沉重的学业和训练推着往前走,偶尔在网络上联系&—zwnj;次,经常是隔数天才能给对方回信。
2012年12月,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来临的前&—zwnj;天,夏昭南给姜溯的Q.Q邮箱发了&—zwnj;封邮件,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留了&—zwnj;句话,「如果你不是我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