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塞缪尔问。
他第一次问一个投射的名字,就好像面前是一个真正的可爱的大男孩,而不是其他什么虚无的东西。
“查理,今年十七岁,在贝尔中学就读。”查理红着脸回答。
塞缪尔嘴角不禁勾起一个欢快的弧度,他可真诚实,还附带多的消息。
查理不小心踩了他好几次鞋子,冒着一脸热气一直说“对不起”,塞缪尔眨眨眼睛表示没关系,握着男孩的手好几次蠢蠢欲动想摸摸他的脑袋。
等到他们勉强跳完一场不算探戈的舞蹈,周围响起了同样热烈的掌声。
查理的脸散发着健康的红润颜色,看着塞缪尔的眼睛也因为笑意更加明亮。
塞缪尔终于伸出手揉了揉查理褐色的卷发,声音温柔地像一床柔软的毯子,他笑着说:“查理,中校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热情洋溢,阳光灿烂,忠心耿耿的卷发导盲犬。
查理惊讶地回望他,额头上滴落的汗珠显现出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形象。
塞缪尔不紧不慢地说:“中校刚才跳舞的时候都告诉我了。”
查理张着嘴巴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疑问,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他。
中校把拐杖往地上敲了敲,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查理急忙回头看他,和塞缪尔走了过去。
不等两人反应,中校继续说:“现在,查理,和我一起回酒店。”
习惯的命令式请求,查理接受良好,他扶上中校的胳膊,男人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从他的右胳膊下穿出挽住了自己,两人一起朝远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中校便对查理又训又骂:“笨蛋,你是纸糊的吗?怎么就没了跳舞的精神劲儿,你以为这是去哪?!”
中校拿起拐杖又狠狠打了他一下:“走路就是走路,打起精神来。”
塞缪尔隔着一条过道和两人在同一条线上前行,毫无戒心的查理并没注意到,但他知道中校肯定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
然而中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训斥查理,黑色墨镜几乎连他的额角都遮住了,嘴角却稍稍扬起一个小弧度。
合体的西装穿在中校身上,一颗精致的袖口下是塞缪尔曾在资料上看过的无数荣耀勋章。
远处店铺的玻璃窗透进一缕阳光,照在中校的墨镜、额角和发丝上,使他整个人在视野里无比凸出。面容无法形容,此刻在阳光下被温暖地眷顾着,像是一片金色汪洋组成的流动画面。
如此灿烂,然而塞缪尔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两人对话,中校的计划不仅吓到了查理,也同样吓到了他。
塞缪尔不能让他死在第三层梦境,他要带他回去。
中校在这里想用子弹结束自己的性命,而在现实中他想通过梦境共享献出人生中最后一份价值?在献身中去世?沉溺于梦境?
不管是哪一种,塞缪尔都不能让他这么做。嘉比在他进去前悄悄告诉过他,镇静剂的剂量是中校自己偷偷增加的。
或许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他会带他回去,然后找到已经长大成人的查理,告诉中校——
用中校的话告诉中校自己,当一个人无法依赖自己的眼睛时,他能做的只有全身心去感受——感受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温暖与美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