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晋江独家首发

他想到了死,但是帝君不死不灭,他无法死,在为小狐狸报仇之前他不能死。

“请帝君速速飞升九重天,天庭各项事务,正等着帝君处理。”

天道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巨大的威压,将皇宫中的众人压得呼吸一窒,完全喘不过气来,而重央浑身萦绕着浓重的龙气,并没有听令飞升,而是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被押着的太子走去。

那太子是个无胆匪类,见到他身上喧嚣的龙气和阴鸷的神情,浑身发抖,不停地往地上磕头,求饶道,“帝君饶命,帝君饶命,帝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重央的步履停在太子跟前,太子听着头顶不断重复的催促重央飞升的命令,自作聪明道,“帝君,飞升之事要紧,莫要为了我这等小人,耽误了你的飞升大事。”

面前的男人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摆手,那些士兵便将太子放开,重央薄唇轻启,话语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寒意,“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碰他。”

这其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那太子还欲要再狡辩,却忽然说不出话来,有一团火在他喉咙里不断烧灼,滚烫的火在他体内熊熊燃烧,他只能不断在地上打滚挣扎,发出怪叫,那个弓箭手和他是一样的症状,从高台上挣扎着跳下,脑子上迸发出浓烈的血浆。

“救,救命。”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到那弓箭手的尸体突然像个皮球一样胀大,然后突然炸裂,血色的皮肉掉得满地都是,就算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骑兵们,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太子知道那是自己的命运,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望着眼前形如鬼魅的男人,他墨发披散着,森冷的凤眸,唇侧的血蜿蜒到脖颈,随着弓箭手的炸裂,那人脸上爬上了黑色的纹路,如同地狱魔鬼的烙印。

天道目睹了一切,声音急急而来,“帝君重央,身为天君,不得杀戮,速速停下,上九重天受罚。”

“我又无错,为何要罚我?”重央牵唇一笑,俊逸脸上爬满的黑色纹路如同张扬的藤蔓,将他的疯狂阴鸷完全覆盖,只剩下一双冷然厌世的脸,修长的手指一晃而过,轻声道,“都去死吧。”

那是最为惨烈的一幕,太子的尸体如同一个皮球那张炸开,炸开之后他的尸体还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眼珠滚落到地上,被重央一脚踩碎,喃喃道,“渺渺,不着急,我会一个一个帮你报仇。”

他如今不再是谪仙了,他身上蔓延着堕魔的腥气,甚至脸上还爬满了魔息的藤蔓,帝君本应该悲悯苍生,他本应该飞升,却徒增杀戮,于是天道降下天罚,数十道雷刑汹涌而下,男人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他身上染满了血,血腥气激发了魔气,他墨色的眸变成了赤红一片,就连之间的仙气也变成了浓浊一片。

重央先回了一趟将军府,朝着偏院而去,那浮止耳聪目明,自然是知道了皇宫里发生的一切,正打算乘乱逃走,刚将包袱拎上肩头便见到走入房内的重央,他面色苍白如纸,却透着怨毒,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是将包袱放下,笑得猖獗。

“当时在无尽之巅见到你时,我便惊为天人,觉得你不是凡物,如今果然如此,你竟是九重天上的帝君,那我还不如不跑了。”浮止轻轻拨弄自己的头发,言语间不见半点胆怯,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这般模样,看来是杀人了,哈哈哈。”浮止见他满手血腥,却笑得开怀,“看来你本能飞升天界,却杀了人,堕入了魔道,让我来猜猜,是为了那只小狐狸吧。”

他壮着胆子想要往重央这边走,却被锋利的剑气刺中了腰腹,立刻便有鲜血从腰腹往外涌,“哈哈哈,小狐狸死了吧,所以你才来找我报仇了,可是你找我有什么用?小狐狸九条命不都是为了你才没的吗?”

“之前我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小狐狸从未和男人交.媾.过,他就是个极其单纯的小傻子,一心只想好好爱你,可是你呢?你是如何对他的?你只把他当成了婊.子,如今护不住他,就来杀我泄愤,重央,你活该!”

浮止期待从重央脸上看到痛苦悔恨的表情,但是却没有,男人的脸上平静无波,就连猩红的眸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生命似乎只剩下杀戮。

“你为何不能看我一眼?我那般爱你,我的爱,一点都不比小狐狸的少,我也很爱你啊,重央,你为什么眼里都是小狐狸,就连认为他人尽可夫,也不愿意放手!”

浮止的话没有停过,带着深刻的怨恨和蚀骨的妒意,又恨恨道,“就是因为你对我不理不睬,所以我才更要欺负那只小狐狸,你来杀我啊,反正你杀了我,小狐狸也活不过来了。”

不知是他的那句话,激起了重央的狂化,重央赤红的眸扫来,里边满是浓烈的杀意,手起剑落,几千多道剑气汹涌而来,将浮止的皮肉不停切割,一开始他还能叫嚣,后来便只剩下求饶,不断地哀求,却没有得到丝毫怜悯。

酷刑结束时,重央冷冷地望着地上的一滩血肉,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

天道的刑罚从未停止,只要重央行走到人间,便不断有雷刑落下,在他身上留下血痕,但是重央似乎成了一个冰冷的杀戮工具,从未将这些伤放在眼里。

此时他坐在紫薇阁最高的瓦檐上,远远望去,能见到天香楼燃起熊熊烈火,目光所致,能看到唐老板和唐二娘在烈焰中挣扎的狰狞面目。

“渺渺,一切都结束了。”他低声说道,一瞬之间,化作了白龙,飞上了九重天。

那些守门的护卫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恭迎帝君飞升”,他没有给一个眼神,只是匆匆往藏宝阁而去,抢走了其中的聚魂鼎。

“渺渺,为什么不行呢?”

重央脸上有绝望,猩红的眸映着塑成的肉身,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年绝美的侧颜,聚魂鼎能重塑肉身,聚拢魂魄,但是为什么,他招魂百日,却始终没有找到渺渺的魂魄呢?

“也罢,渺渺,我不会放弃,若你不想见我,我便等。”重央语气无奈又宠溺,如同面前冰冷的尸体是活着的一般,轻轻地将唇印在少年苍白的额头上。

帝君重央堕魔三百多年,那三百多年,人间几乎变成了炼狱,重央带着那具美丽的尸.首踏遍了大好山河,他抱着少年轻飘飘的身体,带他看遍风光,而在路上遇到的碍眼的人,冷着脸杀了便杀了。

就算深深阖着眼睛,云渺的长相也依旧惹人觊觎,总是有多事的人朝着重央怀中的美人看来,随后一刻,那人便眼珠滚落到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

人们害怕极了,便将重央称为鬼阎罗,避之不及,人人生畏,甚至在民间有各种流言传说四起,重央从未在意,直到有一日他抱着云渺行至了一个庙宇。

那庙宇是新建起来的,装饰都很新,那些虔诚的信徒在见到重央的那一刻轰然分散,仓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重央并无在意,许多时候,若是那些人没有冒犯到他怀里的人,他是懒得抬眼的。

自从云渺死后,他的世界便是一片沉寂,除了怀中的少年,没什么可以激起一丝波澜,他的心脏就像一片死寂的湖。

可是今日,却十分奇怪,他竟有了一丝好奇,赤红的眼眸望着“狐狸庙”三个朱红大字,唇角极其僵硬地一勾,和狐狸相关的事物总能引起他几分温柔。

轻轻一推,红色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这是一间翻新后的庙宇,神像前的桌子摆满了供奉的瓜果,有袅袅的青烟从香炉香炉上升起,此时有微光从玻璃窗上射入,落在神像白皙的指尖上。

重央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神闪烁,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却不敢抬眸。

直到一阵风将门窗拍得框框作响,怀中的发丝随风飘扬,重央随着那飘飞的发丝,对上了神像的眼睛。

那是一双含笑的清澈的杏眸,眼尾微微上挑,有种不自知的魅.惑,鼻尖小巧,却落了一颗小痣,唇珠微微上翘,媚而不娇。

那是小狐狸的神像。

他手上执着盛放的芍药,身上还穿着娇艳的桃粉云杉,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褐色的眼眸弯弯,唇角氤氲着甜蜜的笑意,眼神凝视着悠远的远方。

重央感觉自己的心跳狂乱了起来,他分不清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小狐狸了,凝聚成的肉身不可能有任何表情,永远都是沉默的,双眸紧闭的。

他的手遏制不住的颤抖,轻轻将小狐狸的肉身放在一边,步履有些不稳,却坚定地走上前,一步一步攀爬上去,直到和那神像对视。

数不清多少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小狐狸灿烂的笑,滚烫的热泪顺着眼眶落下,唇角却勾起满足的笑意,他就如同虔诚的信徒,仰望着心中的神明,伸出了手,抚着少年莹白如玉的侧脸。

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口中也尝到了泪水咸涩的滋味,神像比重央要高出一些,他微微踮起脚,才用颤抖的唇吻上神像弯起的唇角。

小狐狸,若庇佑苍生是你所愿,那我愿为你效劳。

当他的唇触上神像的那一刻,有无数的光芒从男人身上发出,神圣的和煦的温柔的灿烂的光芒,他身上的污浊的魔气在那瞬间消失殆尽,只有圣洁的仙气飘飘。

古老沧桑的话语再次响起,天道的语气里带着雀跃欢欣,“恭迎帝君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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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云渺怔楞地望着留影石的残影,脸上却不知不觉爬满泪痕,原来当年,自己也并不是一厢情愿。

“若你还是不信,你自己上朝晖阁看看吧,你送他的玩偶一直放在他床头,夜夜伴他入眠,你的尸.身,也在密室里。”司命仙君将留影石收起,似乎还怕云渺不信,又加了一剂猛药。

“司命仙君可否陪我一起上去看看?”云渺缓缓开口,他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司命在心中默念,便带着云渺上了九重天,来了帝君的寝殿,指着床头上的狐狸布偶,“你自己看吧。”

云渺轻轻拿起那两个狐狸布偶,一个是他新送的,另一个是他几百年前抱着睡觉的,都被看护得很好,上边还有淡淡的重央身上的香气。

“这间暗室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你且进去看看吧,看了之后你便明白了。”司命的声音悠悠从后边响起。

云渺便将手中的玩偶放下,跟着司命走进了那间暗室,里边的光线极其昏暗,有森冷的寒气从四处喷发。

“你自己看看吧,我出去外边等你。”司命仙君体贴说道,万一之后云渺情绪爆发,估计也不愿让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司命走后,云渺用灵力将四处的烛火点燃,才看清了四周的景致,他捂住自己的嘴巴,杏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因为这里边的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自己少年时期的画像。

有自己贪玩爬树的画像,里边自己不小心露出的小腿莹润光洁,有自己骑马的画像,里边自己的笑容如同灿灿星光,还有自己抓着兔腿的画像,吃得满脸油污却一脸满足,太多太多,满满当当挂满了四面墙壁。

“重央,你才是笨蛋吧。”云渺说完这句话,却有咸涩的泪滑入嘴角,呜咽出声,骂道,“你才是个大笨蛋。”

那些寒气不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是从另外一个暗门传来的,云渺抽抽搭搭地推开门,便见到另外一番天地。

此处极冷,是那种能冻到骨头的那种寒意,房间里只摆放着一张寒玉床,上边躺着的人想必便是重央用聚魂鼎恢复的肉身了。

他缓缓走上前,便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和自己相似,却又有些不同,如今的自己身形欣长,容貌昳丽,已经是青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