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汉子关键时候还能立得起势。
苏芷轻轻帮隐娘擦去眼泪:“好了,日子你们过的,孩子也是咱们自己养的。只要问心无愧,管那些不相干的说啥。”
“都是我连累了大林。”她哽咽着说:“要不是我的出身——”
大林把大哭的孩子小心放到她身边柔声说:“隐娘,你,别哭了,苏娘子不是都给咱说明白了么?闺女是咱俩的亲骨肉,我一定疼她。”
看着他们两夫妻相间脉脉温情互诉衷肠,苏芷知趣悄悄退出房间,到厨房去给隐娘准备红糖鸡蛋。
“你立在水缸前干嘛?大夫不说让你静养的吗?”苏芷好笑的看着盯着水缸里的倒影的白若谷问道。
良久,才听他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就是蓝眼珠子,因为这样,我们娘俩才——”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笑:“算了,现在命都难保,还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苏芷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十分识趣的没追问。
“那只野鸡要宰了么?”白若谷拎起那只大林起早去打回来的花翎野鸡问道。
“你快歇着养病,我来,我来!”大林从外面冲进来,夺过那只野鸡说:“苏娘子,我这就去把鸡杀了。”
当简陋的小院散发出阵阵肉香味时,满脸恶气的肥妇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冲进来嚷道:“生了个妖精还不快丢掉,还有脸躺床上让人伺候着?大林,快陪我那只花斑鸠来!”
“就是,小叔,快点陪你我小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梗着脖子叫道。
大林心知他们想要那只野鸡,于是十分不耐烦的说:“那只野鸡杀了,刚炖上——”
“大宝,你去把那锅鸡肉端回去!”肥婆指着灶间扯高气扬的说:“就算他拿来陪斑鸠的!”
见状,大林生气的立在厨房门口:“二娘,你别太过份了,大不了我再弄只花斑鸠给你。灶上的鸡汤可是给隐娘补身子下奶用的。”
“下奶?下什么奶?”那肥婆子两手掐腰瞪着大林问:“那娼妇生的那个妖孽还没溺死了仍出去?亏得你爹让我过来看看,哼,敢情你们还真想养着那个蓝眼睛的妖怪?”
听她一口一个妖怪的说自己女儿,大林气脸色发青:“我女儿不是什么妖怪,是我骨血!你没事回去吧!”
“嘿哟!你还敢撵我走?!哼,今天你要不把那——”话还没说完,只听她大痛呼一声:“哎哟,我的腿!”
只听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赶紧的滚出去,不然,嘿嘿!”白若谷走过来,手里捏了颗石子在她面前的晃了晃:“你可能还要受点伤哦。”
一看到他,那肥婆子就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立马叫两个孙子把她搀起起来,一瘸一拐的狼狈离去。
见三人走出院子,苏芷不由好奇的问:“这老婆子是你——”
“后妈!”不等她问完,大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白若谷轻笑一声:“你爹这眼光,呵!”
大林苦笑着摇摇头:“长辈的事我不便多少,只希望以后她别来找事就行了。”
说完,便回房里去看妻女去了。
看着他那坚实的背影,苏芷心底不由暗叹:这件事还没有平息,说不定以后有更大事闹呢。
果然,她的想法很快实现了。
首先,是一位生的慈眉善目的老头扛着镢头来找大林,劝他把女儿丢了,接着,又是几位年长的妇人来做隐娘的思想工作。
看着隐娘泪水连连的模样,苏芷尽力安慰她:“你别管人家的看法,孩子又没吃他们家一口饭。”
见他们夫妻坚持要保住女儿,大林爹终于忍不住发火:要么扔了孩子,要么离宗!
万般无奈之下,大林顶住压力去村里宗祠除了名。
在这个时代,男人最重家族事业。能为妻儿做到这一步,确定难能可贵。
但是,属于他们更大的灾难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