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遥的脑子还没翻过来现下周知砚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年若无其事地继续道:
“黎叔叔不是不太放心把产业直接交你手里吗,你总得给其他青年才俊一点机会吧?”
黎遥‘哦哦’两声,不由地带上了痛苦面具:
“别说了, 我爸老让我相亲相亲,搞得像是我不相亲就嫁不出去了一样。”
她很快又小声地补充道:
“嫁不出去也挺好的, 一辈子一个人,总比不合适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强。”
周知砚没有接她的话, 只是在离开雪场的时候,轻轻扶了没走稳的黎遥一把。
而黎遥直到坐回自己的甲壳虫上, 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来, 她慢慢回味了一下,很没头没脑地说:
“说实在的,现在的话,追我很难。”
周知砚开门坐进副驾驶, 没抬头:“怎么说?”
黎遥笑嘻嘻地把空调温度开低, 似真似假地掰着手指:
“今夕不比以往, 我不是那种追追就能到手的小女生啦, 我要是喜欢他, 那他不追我我自己能倒贴,要是我不喜欢他,他把整个俞城打包送我我都不和他在一起。”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努力思考了半晌,诚实地补充道:
“啊……不对, 如果真把俞城打包给我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的钞能力。”
周知砚慢慢地眨了眨眼,他正伸手想系安全带。
然而黎遥买这车的时候,想着要伪装成基层民众的念头太过急切, 图便宜,她还买了个二手的。
现下安全带他抽出半截,再出不来又回不去,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黎遥等不到他反应,一侧头倒是乐了。
她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倾身过去,手臂不可避免地轻压在周知砚的身上。
明明两人还有比这更为亲密地接触过,但是现下青年毫无防备,下一秒整个身体都僵直了。
黎遥本来并不尴尬,这时候看着周知砚刻意移开的视线,后知后觉地觉得脸开始发烫。
她轻咳一声,看着两人突然拉近的距离,只能专注于安全带的问题,她左右摇摆了好一番,安全带才‘嗖’得一声回去了,然而再拉——
拉不动。
黎遥:“……”
她不信邪地用力,安全带依旧纹丝不动,而她身边的周知砚突然伸手,拉了一下。
安全带乖乖地卡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黎遥:“……挺好的,这样你就不用坐后面去了,我可不想给人当司机。”
周知砚的神色依旧有些不稳,他闻言也没多说话,只是还在研究另一边的安全带:
“你这车是二手的话,要不去做个检查验修项目吧,安全带事小,万一其他地方还出什么问题呢?”
“没事儿。”
黎遥摇头,心很大地挥挥手:“这车是邵樱樱那边半买半送给我的,耗油少占地小,方便是方便,但确实撑不起场面,过段日子我还得换一辆的。”
周知砚不说话了,小姑娘却依旧闲不住:
“等你以后好了,就你开车吧,每天开车累死啦。”
现下的周知砚依旧有注意力不能集中的问题,开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青年眨了眨眼,轻声反问:“会好吗?”
黎遥的心猛地一哽。
她也是最近才感觉到,待在周知砚身边,她大部分时间都能满腔欢喜,但有时候就像做过山车一样,从最高处往下滑,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荡荡得难受。
就比如他一直很清楚地把自己和她划开,拒绝她永远说的是‘不必’而不是‘不要’,就比如今早他明明吃不下三明治但还是在努力吃,就比如他刚过说的那句反问。
黎遥很清楚,周知砚这不是在故意杠她,也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在对自己产生困惑。
黎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本身一直觉得,周知砚是一个成熟到十六岁能和二十六岁一个思想境界,同时身心都非常强大的人。
而自从她知道对方得了这样的病之后,她就突然感觉到了对方的脆弱。
虽然对方的外表依旧像是个坚不可摧的钻石壳子,但是那层钻石很薄,轻轻碰触一下,就会露出那个柔软的内里来。
她有种预感,自己好像站在了对方的壳子面前,但是还不够近——
她要想办法离那边更近一点。
黎遥轻咳两声:“当然能好啊,但是急不来——明天就要去看你的心理医生了,周知砚,你激动吗?”
她又转过去看周知砚,眼睛都在发光。
这导致周知砚甚至没有先意识到她这个询问有多么无厘头,而是先被她的眼睛吸了过去,一时间微微有些僵硬地停顿了两秒,才有些不自然地道:
“激动。”
黎遥当然听得出来对方这话只是为了捧她场,但这也足够她高兴好几秒了,她哼着小曲继续开车,转而看到了个烟酒专卖店,便沿路停车。
周知砚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扔下一句:“你等我一下。”便下了车。
黎遥动作确实快,她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个礼盒,直接塞给了周知砚。
后者下意识抱住,低头一看,烫金的外皮非常坦白地诉说了这份礼物的价值。
看大小,则是包含了两瓶红酒,他问道:
“你要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