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犬齿齿尖破开肌肤, 浅浅切入颈中,齿内保留了蛇的中空管径,毒杀猎物的毒液积蓄其中, 稀释后却有近似安神的功效,大天魔轻咬一下,迅速抽身, 清溪绷紧的身体骤然酥软下去,睫毛竭力颤了颤, 不甘不愿地随着耷拉的眼帘下压, 覆盖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大天魔拽过被子给她盖上, 掖被角时身子难免有些前倾,一抬眼发觉自己靠得和清溪很近, 呼出去的气息淡薄,隐隐拂动她的眼睫。
他看着那张沉睡中犹然微微皱眉的脸, 想摸一摸不见血色的面颊,良久, 终究没有摸,掖好被角, 轻手轻脚地走了。
屋外月上中天, 他抱着手肘, 低头看着脚尖一寸寸踩过满地疏影, 直走出很长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
“滚出来。”他说, “我没耐心说第二遍。”
身后“咻”地冒出个人影, 一袭带兜帽的黑袍从头罩到脚,帽沿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仅露出鼻梁以下, 肌肤殊无血色白中带青,偏有一张猩红的嘴唇,像是白瓷娃娃成的精。
“不错。”大天魔背对着枯手老鬼,“用引魂枝编织出的噩梦,能将她也骗进去。”
枯手老鬼暗喜,不敢声张,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只在语声里难以遮掩地渗透出一点阴谋得逞的喜悦:“不敢。这都是您的本事啊,您交给我的引魂枝魔力充沛精湛,本就能使人神智不清,我不过略施雕虫小技而已。”
大天魔却冷笑:“那是因为她在衰弱,远远不如当年。”
他转过身,“若她在全盛时,碾碎你们这些虫子轻而易举,我也讨不到半点好。”
抹去蛇的特征后,大天魔的脸与叶青时一般无二,且在月下,周身气质更显凛然疏朗,一打眼以假乱真,看得枯手老鬼呼吸一窒,膝弯下意识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不知道大天魔为什么执着于变幻成叶青时的样貌,亦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无故挨了两句讽刺,仓皇地仰着一张脸:“……还请您明示。”
“我交给你引魂枝,是让你去人间播撒‘种子’,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全无用处的地方。”大天魔露出个森然的笑,瞳中隐隐有金屑流转,“我让你按我说的做,也不是让你编造那样污秽的故事。”
枯手老鬼应声歪倒,双手按在颈上,徒劳地拽住遍生荆棘的魔气,两条腿胡乱蹬动,显出极痛苦的挣扎模样。魔气组成的荆棘绳一圈圈缠绕在他身上,与魔偶体内的脉络连通,便如成千上百的荆棘刺扎入筋脉,顺着周身脉络流通运向每一寸肌骨。
而他的魂魄被牢牢钉在魔偶身里,金蝉脱壳不再是屡试屡爽的法门,魂魄只能连同这具身体一起接受仿佛没有尽头的凌迟。
“我、我知错了……”枯手老鬼被剧痛折磨得气若游丝,“求您、求您宽恕……”
荆棘绳重重收紧,痛得他两眼翻白,几近昏死过去才渐渐松绑,小死一回的枯手老鬼再不敢献计也不敢谄媚,魔偶的身体犹且坚实,灵魂却像是被敲碎了骨头,萎靡地瑟缩在身体里,等着大天魔发号施令。
“去。替我杀了邱宣。”大天魔挥手将一缕漆黑的魔气送进魔偶体内,“我借你一分力,足够了。”
邱宣是合真君的本名,枯手老鬼一个激灵,竟应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