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笑:“……谁不喜欢蔷薇和牡丹。”
他接着说,语气轻快地指点起花圃里划分出的一块块区域,“喏,最中间栽牡丹,显得开阔大气;这块种蔷薇,临着篱笆,或许能缠藤上去;这块种金葵花……”
大天魔似是对花匠这一行颇有研究,报花名如报菜名,可惜审美十分不行,挑的花全是艳丽绚烂的,单挑出来好看,放在一起就是满圃花红柳绿的喧闹颜色,艳俗得扎人眼睛。
清溪后背上的汗毛又有炸起的趋势,赶紧制止他,语声含刀:“就算你真能种出来,你又能看几回?”
大天魔默了默,说:“我留给将来的人看。”
他起身,将衣摆袖口翻下来,拍尽身上的浮灰,背对着清溪:“桌上有解暑的甜汤,喝一点吧。”
“我不喝。”
“为什么不喝?”大天魔转过脸,漂亮的眉头极不悦地皱着,“同样是出自旁人的手,你徒弟做的,你吃得,我做的,你就吃不得?”
清溪真是服了他随时随地发的疯,腿脚痒痒,恨不得飞起照着他踢一脚,但终归是不能踢,只好端起碗咕嘟咕嘟一气喝完,一抹嘴:“还有什么事,全说了。若是没有,我就去睡了。”
“还真有。”
大天魔抬手,指了指院角阴凉处的秋千,“去坐……”
清溪冷酷地打断他:“我不喜欢玩秋千。”
大天魔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把剩下半句话补完:“……一下,看看够不够结实。”
清溪自作多情讨了个没趣,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下,不情不愿地坐上秋千。
秋千架是木头,牵住架子的却是两条交缠的粗藤,编得非常扎实,缝隙里绕进另一种细小的藤蔓,清溪试着用手碰了碰,生气尚未完全断绝的藤感知到满溢的灵力,爆出一个小小的花苞,“唰”一下绽开朵指尖大小的白花,在风里微微摇曳。
白花旁探出一小截藤须,追逐着清溪指尖的灵力,如活物般轻轻缠绕在她指尖上,轻微的痒意像是某种毛发蓬松的小动物蹭出来的。
但它早被斩断了根,离地用以装饰,开出的花不过是留存的那点生气最后的回光返照。
就像清溪一样。
自万象天回来后,清溪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灵力的逸散,突然开花的藤蔓就是证据之一。她比当初和瀛玉剖白时更深切地感觉到,她不可能是下一任的道君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将大天魔困在太微山,直到最后一刻。
“喜欢吗?”大天魔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清溪心烦意乱,将那朵小小的白花掐了下来:“不喜欢。”
背后突然被轻轻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