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9月30日,三江渡口旁的石砲老钟敲过十四下。
小茹站在三楼下二楼的台阶上,左手不住摩挲着身旁的木质扶手。她正皱眉看着远处,目光停留在窗外锄草的工人身上。马上入秋了,可由于城市的特殊气候,草坪依旧翠绿,丝毫没有枯黄痕迹,甚至有些沾了水渍的还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工人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依旧哼着小曲儿,抬脚,弯腰,撅屁股,喊声“走着”就把除草机掉了个头,所过之处,草荏散发草香,大片整齐修剪的草坪透露着他的好心情。他有很多理由开心,譬如即将到来的十一长假,譬如幼儿园才给所有员工发了一张三百元超市代金券,再譬如幼儿园前面那条马路总算修葺完成,今后他们这些员工上下班再不用乘车后再步行五百米了。
而这些摆在小茄面前,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下楼前,她就差把整个活动室翻过来了,可还是没找到那件东西。想想秦大队长知道真相后那张冷脸,小茄打个激灵,当即转身又上了三楼。
半小时后,当她认命地回到205室门前时,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告诉李姐。李姐是幼儿园里的老大姐,经验多见识广,再者李姐老公就在市公安局工作,恰好和秦队长是同事,今后如果秦队真追究什么,她这个才来公安幼儿园一个月的见习幼师也有人帮忙说说好话。
这么想着,小茹心定了些,她两手像夹热狗肠似的在脸上一顿揉搓,推门进了205室。
屋里在做游戏,小茄尽可能安静地凑到李姐身后,正打算叫她出去,做游戏的小朋友突然一阵欢呼,原来“鬼”被成功打败了。
李姐去给小朋友发奖品,小茄站在一旁。她把目光投向孩子堆里的秦宝——秦大队长的宝贝女儿。
下午上完活动课,秦宝哭着和小茄说她妈妈留给她的那只金猪不见了,而不论是秦宝那张哭花的小脸,还是那个丢失的金猪都在提醒小茄摊上事了。可现在,她揉揉眼睛,金猪不正好好挂在秦宝脖子上吗?
课间休息的时候,小茄叫来了秦宝。
“小茄老师,是疼疼帮我找到金猪的。”秦宝笑嘻嘻地说。
秦宝说的疼疼大名叫龚筱藤,是上星期转来幼儿园的,小朋友话不多,一天总是睡眼惺忪的,小茄对她还真不大了解。
小茄较真地又把疼疼叫来,可看着扎了两根小辫子,一脸没睡醒的小姑娘,她犹豫再三,最后才问:“疼疼,是你帮秦宝找到金猪的吗?”
疼疼揉揉眼睛说:“老师,你觉得是我拿了秦宝的金猪。”
小茄遮尬地摸摸鼻子,“老师怎么会那么想呢?”
“老师,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爸爸说,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不会一直看说话对象,你刚刚都没看我。而且,你还摸鼻子了,爸爸说,说谎的人摸鼻子是因为里面的扁桃体痒了…”似乎对自己说的不确定,龚筱藤揪着辫梢小声嘀咕,“还是黄桃体?”
“是海绵体…”小茄在港产片里也看过这个说法,不过被一个小孩子看穿,她还是有点尴尬,“好吧,如果不是你拿的,那你能告诉老师,你是怎么找到金猪的?”
她以为疼疼只是嘴硬,小孩子嘛,真不是她干的,又怎么可能大人找那么久也找不到的东西那么巧就被她找到了呢。不过小茄有自己的想法,只要疼疼承认,她最多是教育下她,毕竟能在这所机关幼儿园上学的小孩子,家长都是那个圈子里的。
疼疼这次清醒了,她眨眨眼说:“老师,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能。”
“拉钩。”
小孩子的做法让小茄无奈,但她还是伸出手,“拉钩。”
“金猪是被小胖拿走的。”
小胖的爸爸是城北分局侦讯处处长,妈妈也是局里的科长,夫妻俩都没太多时间照顾小胖,因此小胖也成了幼儿园里为数不多的长托儿之一。
“你看到他拿了?”小茄还是不信。
“没有。”疼疼诚实地摇头,“秦宝的金猪丢了,大家都来问,他问的时候,眼角是上扬的,嘴唇微颤,那是兴奋的表现,所以我推断他是知情人,再后来我找到了金猪,他就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