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自持的心顿时乱作一团,紫眠倏地合上丹药盒,神色丕变——他无法做到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他贪生怕死,因为沉醉儿女情长。他不能违心地空谈忠义——此刻叫他一心牵挂的,无非只是那一人而已…
目光游移逃避,别开的双眼却正碰上从宫门外急匆匆闯进来的身影。
龙白月一进天师宫便看见紫眠,她心下稍安,飞奔到他跟前停下,喘着气开口:“紫眠,你快去看看,凌云出事了…”
紫眠神色一凛,急忙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那金蚕,”龙白月一脸苍白,双手直比画,“结茧子了,现在恐怕已化成蛾子,要飞出来呢…”
紫眠听后半天没说话,龙白月急道:“紫眠?你可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碰过这种状况,”紫眠摇头,“寻常人等不到金蚕结茧便会死去——人的肉身不过是供养它长大的桑叶,到它作茧时只能剩下一堆尸骸。凌云能活到此
刻已是奇迹,再往后我也不知该如何救他。”
不甘心手中的救命稻草就此断掉,龙白月有点不信,望着紫眠的双眸无法不染上怀疑的颜色。她有些哆嗦地问他:“真的吗?还是…你在顾忌?”
紫眠后退半步,沉默了一会儿,嗓音沙哑地反问:“你不信我?”
“对不起,我只是不信…当初你救他时能想出法子,难道是因为你有经验?”龙白月低头道,“紫眠,我做俘虏的时候有体会,‘绝境’往往是‘消极’的借口…”
紫眠呼吸渐渐不稳,脸色发白:“为什么还要提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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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是做过俘虏,不提不代表忘记…没什么好回避的,”龙白月咬咬唇,离开天师宫之前回身望着紫眠,“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会伤你的心,我提俘虏的事不是针对你。紫眠,昨夜你说你对凌云有顾忌——没关系我们可以出手;可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哪怕伤你的心我都不愿你敷衍我——事关凌云我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答应过他的母亲…”
我有敷衍吗?紫眠讷讷无言,望着龙白月渐行渐远的背影,气苦:“为什么还要提那些?明明只要你一句吩咐,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
龙白月从医官局里骗了一大堆药材,才背着药箱回到灵宝他们身边。明窗尘瞟瞟她身后,疑惑问道:“我师父呢?”
“他被燕王缠着,脱不了身呢,”龙白月假意皱眉抱怨,隐瞒了真相,“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赶来。”
只是也许,能有多少把握龙白月无法确定,她得靠自己。
宝儿打量了她一眼,不动神色地开口道:“要么还是先把贺公子搬到蓬瀛宫吧。”
龙白月刚想答应,却听得公输灵宝一声惊呼,三人顺着她惊惧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金蚕化的蛾子已经开始往茧外爬。夜色里蛾子的翅膀闪着金色荧光,正一点点从黑色的茧子里蜕出,“来不及了,先别搬动他。”龙白月双手颤抖着打开药箱,翻了又找,只能拾掇出止血的药粉和绷带备用——怎样对付金蚕她也没经验,这时候倒真相信紫眠无辜。
几人直着眼睛盯住那蛾子的动作,紧张得不敢喘气。就见那蛾子半露在茧外,昂首朝向空中摇动身子,一蹭一蹭往外冒,须臾之后它爬出茧子,舒展开身子晾干翅膀。
“趁现在弄死它?”宝儿提议。
“少安毋躁,”龙白月不敢在此刻轻举妄动,冷汗潸潸道,“万一惹恼了它,不定又捅出什么娄子。”
灵宝也点头附和,生怕凌云再出闪失。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蛾子开始试探着扑腾双翅,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它翅膀越扇越
快,最终飞到空中,金色翅膀流光溢彩,在夜色里划拉出一道忽明忽灭的流线,最后杳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