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眠走出吕大人府邸,甫一登上明窗尘驾着的马车,他立刻颓唐地倒下。倒进马车时他撞上车厢板壁,动静太大,吓得车前明窗尘慌忙在外问道:“师父?”
“没什么,”紫眠在车中闷闷地回答,“回府。”
马车行进起来,车轱辘的碾地声仿佛轧着紫眠的胃,让他腹
部一阵阵绞痛。
——奇耻大辱!紫眠在车厢里蜷着身子,浑身颤抖地举袖掩住脸,埋首于自己的臂弯之中,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羞愧欲死——以前向宰相示好,他还能找些理由寻求心理安慰;可在正直的吕大人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却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昨晚失眠了一夜,想着该如何说服吕大人,一步步地计算,以为自己能够成功——京城已经半年未下雨,此刻正是舆论骚动的时候,他作为金门羽客,完全有能力左右舆论,如果吕大人能够支持他,他不仅能为新政派化解不利言论,更可以通过祭祀求雨,使新法改革的局势全面打开。
他先是向吕大人晓陈利害,吕大人未动声色,让他自以为看见了希望,怎料到当他婉转点出自己计划的目的时,吕大人的冷眼冷笑疾言厉色,彻底摧垮了他的自尊——又或者,他本就没有自尊…
术士、弄臣、旁技、左道…吕大人嗤他手上只有这些,竟然敢觊觎贤德的太子。他当即将紫眠请出府,并直言自己一心报国,断不会因为个人凶险违背忠心,哪怕遭受守旧派的打击。
觊觎贤德的太子…紫眠冷笑,又是恼恨又是羞惭,筋疲力尽昏昏沉沉。这两日气血不足,作法、失眠,加上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头痛脑热,身子却一阵阵地发寒。
“师父,师父…”
明窗尘的声音传进车里,紫眠却恍恍惚惚听不真切,还以为是车帘太厚,只好自己提高了声音问着:“怎么了?”
“太子的车驾从御道那头过来啦,我们要让太子先过…”明窗尘边说边四下张望,想找个岔路口绕道,给太子让路。
…让太子…头疼欲裂的紫眠听见这几个字,握紧的拳头一颤,直觉地斥道:“为什么要让!”
“啊?”明窗尘被紫眠恶劣的语气吓住,只能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
声势浩荡的车马声在紫眠耳边响起,吵得他痛苦地翻个身。让太子…为何什么都要他让…让…他忽然回过神,惊得飞快坐直身子:“让什么?”
“嗯?让道啊…”明窗尘被师父弄得一惊一乍,早已不知所措。
“快给太子让道,我们找个岔路口…”
“迟了,师父,”明窗尘不等紫眠说完,就无奈地抢过话,“太子的车驾刚刚已经过去了…”
紫眠顿时全身无力,他颓然倒下,回府后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