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紫眠大人瘟疫时救了我一家老小呢。”一个轿夫憨厚地笑着。
“这轿子太显眼了,万一一会儿有人追上来…”龙白月很是担心,哪有人逃亡的时候坐轿子的。
“没事儿。”
宰相府的家丁远远的看见一顶轿子,慌忙大声呵斥着要轿子停下。他们飞速跑到轿子跟前,掀起帘子一看,轿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轿子刚刚没载人?”家丁摸摸轿里的木凳,尚有余温。
“载了,这不刚下轿子嘛。”轿夫笑着掂掂手里的铜钱,给家丁看。
“载了什么人,为什么凳子下会有血迹?”家丁们觑见端倪,围住轿夫逼问。
“这…”轿夫也答不上来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户人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胖胖的妇人臭着一张脸走出来,她挤开众人,进轿子打量一下,回身怒骂:“夭寿!老娘不就是月信来了坐轿子吗,进门换条裙子的工夫你们就嚷嚷起来了,嚷嚷什么!”
所有人全部傻掉,张口结舌地看那妇人伸出一只大脚将血迹蹭掉。
“你…”面对这样泼辣的母大虫,家丁想质疑一下都没胆子了。
“一个个毛还没长全呢,趁早回家吃奶去!”胖妇人叉腰怒吼一声,又挤开众人,摇摇摆摆地进屋,嘭的一声关上木门。
轿夫苦笑着朝家丁们耸耸肩,抬起轿子从容离开。家丁们尴尬地回过神,骂骂咧咧地又往前追赶。
那胖妇人一关木门,转身时脸上就换了笑容:“那帮人走啦。”
龙白月抱着紫眠正两腿发软地坐在地上,闻言嘘了口气:“好险。”
“姑娘,耽搁不得,快跟我来。”胖妇人帮龙白月扶起紫眠,她虎背熊腰,毫不费劲地将一个大男人扛起来就走,龙白月只能提心吊胆地在一旁跟护着。
三个人穿过院落来到后门,出了后门就是一条逼仄的小巷,他们贴着小巷走到另一户人家的后门口,胖妇人敲敲紧闭的木门:“李二家的,快开门。”
木门打开,李二家的露出脸来,是一个胆怯瘦弱的小媳妇:“张大婶?”
“紫眠大人有难,从你家借个道。”
小媳妇明白了张大婶的意思,立刻开门将三人让进来。她一改往日的怯手怯脚,伶俐地一路小跑,打开前门到隔壁王木匠家帮忙张罗。
就这样自动自发地,半个城的百姓打开门户,为紫眠和龙白月开了一条近路。送紫眠回
府途中换了几次人手,靠着街坊邻里的力量,回府路程比从街道走缩短了近三分之一。当褚铁匠背着紫眠到达紫府门口的时候,他们竟然赶在了宰相府追兵的前面。
“谢谢,谢谢。”一路上龙白月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句谢谢了。她一身臭汗,满脸的泪水混着灰尘,狼狈不堪,早没了花魁该有的样子,但她灼灼的目光比往日的烟视媚行更显得光辉动人,叫憨厚的铁匠羞赧地红了脸。
“快别这么说,”铁匠放下紫眠,拍拍门,“我还得赶回去,姑娘,替我谢谢紫眠大人,我娘天天都到大人门口来上香呢,嘿嘿…”
龙白月勉强笑了一下,感动、恐惧和疲倦让她有点虚脱。一直在府里枯等的明窗尘早一路飞跑过来开门,当他看见狼狈的龙白月和不省人事的师父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快,快回船上,有人要杀我们。”仿佛久违的亲切感让龙白月又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下泪来,她结结巴巴的哭腔像在对明窗尘诉苦。
明窗尘立刻背了紫眠往船上跑,龙白月在后面蹒跚着跟上。她老早就跑不动了,现在终于将紫眠交到窗尘手里,她好像任务达成一样,没了斗志,就光觉得身体沉重。
“大人还有救吗?”上船后,龙白月瘫倒在甲板上看窗尘忙进忙出,忍不住在一边虚弱
地发问。
“怎么会没救。”明窗尘竟然还抽空给龙白月倒了杯凉茶。
龙白月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将凉茶一气灌下肚子,好像有了些力气,就爬起来进船舱看紫眠。
紫眠躺在榻上依旧昏迷着,明窗尘在一边的药柜里乱翻。
“太一金丹!”翻了半天明窗尘终于找到了丹药,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跑到紫眠身边坐下,“吃半颗还是吃一颗呢?”
这会儿他的师父可没办法开口提点他了,这叫明窗尘犯了难。
“都什么时候了,还半颗一颗地计较,多吃点吧。”龙白月着急地喊。
“吃多了会死人的,”明窗尘可不依她,“话说回来,你可知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他…”龙白月脸色一变,含糊其词,“大人他中了宰相的春药…”
“什么?!”明窗尘又惊又骇,“完了完了。”
龙白月的心也跟着他的表情一起揪起来,她低声小心地求证:“有那么严重吗?”
“嗯,”明窗尘严肃地点点头,赶紧端水喂了紫眠半颗丹药,“先吃半颗吧,不够再追加。大人修炼上清派内丹,绝不可破色戒,否则元气大伤,功力短期内没办法恢复的。”
他的话让龙白月心凉了半截子。难怪紫眠会吐血,她只当他是常人,中了春药拿女色解了就是,谁晓得还有色戒、内丹、元气之说。
“破戒时若是御处子还好,如果碰上阴浊之身,更是凶险万分。”明窗尘皱着眉追加上一句,飞镖一样打中龙白月死穴。
龙白月听得快吐血,可还是呼吸困难地追问:“什么是阴浊之身?”
“出身低贱命格不高的女子,下九流,戏子娼妓什么的…”明窗尘发现龙白月脸色难看,反应过来,声音越说越低,“龙姑娘,我不是说你啊…”
自觉罪孽无比的龙白月虚弱地挥挥手,安抚他:“没事…大人现在这么虚弱,我怕宰相乘机下毒手可怎么办?”
“这…”明窗尘也急了,“要说平时,火灾、刺杀、凿船,都难不倒师父的,现在可就难说了。”
龙白月听得脸都抽筋了——宰相以前都这么对付紫眠的吗?
“啊,有了!”明窗尘醍醐灌顶地一击掌,“我去找贺公子,那天他还对我说了,如果碰到难事,记得去找他!”
贺凌云?对呀,他手下可有人马!龙白月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快去找他吧,起码安
置些人手在这里,也好保护大人渡过难关。”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他,”明窗尘将金丹盒子递到龙白月手里,起身就往外跑,“金丹你先拿着,我很快就回来。”
龙白月看明窗尘一溜烟跑得没影,心下又是一慌。现在船上可就剩下她和紫眠了,她回身细看昏睡中的紫眠。他沉静地躺着,表情尚且算得上安详,让龙白月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