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这一年,似乎过得特别快。一转眼的功夫,福利院大门上“元旦快乐”的贴画没挂多久,董老师已经开始张罗把它们都取下来,换成孩子们自己写的春联和福字。
春节要到了。
这个春节出乎意料的热闹。
不但池烈回来了,在郊区开厂的吴清桂也来了。今年她的厂忙,走不开,这边又没有其他亲人。大年三十不想一个人待在厂里,索性直接奔向阳光福利院。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围在身边一口一个吴姨的喊。
郑建军每年除夕都在医院加班,今年也不例外。爱人在社区上班,今年组织看望孤寡老人,也没空回家。干脆把两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宝宝往这儿一放,然后又匆匆赶去工作。
福利院这几年没这么小的孩子,大家都稀罕得很。
连向来毛手毛脚的大虎都小心翼翼的,说话压着嗓子,还专门捧着个才烤好的,正在冒热气的红薯问兔子:“哥,他们能吃这个吗?”
收获兔子一个你神经病啊的白眼。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不让放烟花,小孩子们只能拿着呲花在院子里乱跑。
喻见挺担心:“慢点儿,小心别摔着了!”
“摔着了也没事儿。”池烈一点不着急,插着兜看向前院,“雪厚,穿得多,摔一跤连皮都破不了。”
像是为了印证池烈这句话,他才说完,就有一个小姑娘跑着跑着,直接一头扎进了雪堆。
剩下的小孩儿赶快扔下呲花,过来扶她。
雪堆结实,小姑娘也不娇气,被大伙七手八脚地拉出来,抹了一把脸,又捡起呲花接着玩。
池烈顿时得意起来,冲喻见一个劲儿眨眼睛。
“行了行了,搞得和眼睛出问题了一样。”喻见觉得他简直比那小女孩还幼稚。
“不过你还是挺会看小孩儿的。”说完,她又表扬他,“以后可以当个好父亲。”
喻见这话完全只是随口一说。
她还没多想,男人眼风就凉凉扫过来,轻嗤一声:“是吗?”
他语气意味深长,显然含着点儿别的意思。
喻见愣了下,伸手拧池烈:“怪我?”
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使池烈的腿伤得不算严重,也老老实实带了几个月的支架。前两周才拆掉。
之前就是个站不好走不好的瘸腿,连路都没法儿正常走,更别提干点什么其他的事儿。
喻见这一下拧得挺狠。
池烈穿着薄毛衣,又披了件外套,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怪我,怪我。”
吸完凉气,他又瞥她:“池太太真凶。”
男人眼角眉梢都带笑,喻见压根不搭理他,也不再管院里那群小孩子,转身去看郑建军送来的那两个小宝贝儿。
福利院里孩子多,再怎么热闹,大家也只勉强坚持到十二点。
钟声一响,老师们就张罗着赶孩子们回屋睡觉。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
福利院多年没扩建,只有孤零零一座小白楼。以前池烈住这儿还有房间,眼下多了吴清桂和郑建军的两个孩子,就没有多余的屋子能让他们住。
“这也算问题?”
吴清桂一脸纳闷,“不是我说,你俩都领证领了小半年,就睡一个屋呗。我带着这俩崽儿睡,不是刚刚好?”
程院长和董老师没有任何意见。
包括喻见在内,洗漱完,上床前,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直到站在床边,看着眼前这张明显比公寓双人床小了一半的床,才明白过来。
以前她一个人睡单人床是可以的。
但如今,要再加上一个池烈,就实在太拥挤了。
可惜腿长肩宽的男人根本没这个自觉,不但先喻见一步,早早躺上了床,甚至还笑眯眯地冲她拍了拍可怜的一点儿空位:“不早了,休息吧。”
喻见拧眉看了一会儿床,又看看时间,最后还是认命地关灯。
休息就休息吧。
反正也只有一夜,就算两个人比较挤,忍一忍也过去了。
其他人已经早早睡下。
他们的房间是最晚熄灯的一个。
喻见没想那么多,池烈也没别的意思。
她一上来,他就习惯性侧身搂着她,自己紧贴着墙,把单人床一大半位置让给喻见。
池烈压根没打算让喻见靠里面睡,冬天温度低,即使屋里有暖气,墙面还是冷。
今年暖气烧得已经挺热乎,男人的胸膛比暖气还滚烫。喻见舒舒服服蜷进去,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还没睡着,耳边一声低沉的笑声。
“笑什么?”
喻见有点儿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这人不困呐。
“没有。”池烈开口时,声线里还带着笑,“我就是想到高二那年,我躺你床上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