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第二天醒得很早。
这是他长久以来, 有一顿没一顿吃饭养出的坏习惯——时常睡着睡着就被饿醒,接着再昏昏沉沉睡过去。久而久之,即使在偶尔吃饱的情况下, 一夜还是会醒来三四次。
所以上次在福利院才会起得那么早。
不过最近, 池烈倒是没怎么挨饿。
吴清桂不是那种爱克扣、斤斤计较的人,在废品站打零工的工资足以支付房租,此外还能有一部分结余。
虽然算不上很多, 总归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饿到晕倒。
至于董老师拍胸脯保证的去福利院吃饭, 池烈没去, 跟一群站起来还没他腰线高的小孩子抢吃的, 他做不出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
难得长期稳定吃饱饭, 这一周, 池烈醒来的次数比以前少, 起床时间也比从前晚。
头脑还不太清醒, 他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 直到糖油饼的甜香从门缝一个劲儿钻进来,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提前醒了。
池烈收拾好自己,开门。
堂屋里没人, 课桌上的草稿纸被放到一旁, 腾出半张桌子。桌上放着油条炸糕糖油饼, 旁边还有一碗正微微冒着热气的豆浆。
池烈扬了下眉。
后知后觉自己昨天领回来个小姑娘。
他顺手抓起一个糖油饼, 撕下一块,往豆浆里蘸了蘸, 然后边吃边四处打量。
堂屋对过的房间开着门, 一眼扫过去,能看见床铺上叠好的被子,喻见显然不在里面。
小院里似乎也没有少女纤细单薄的身影, 晨风吹过,天上的云缓缓移动,洋槐树叶和葡萄藤被吹得窸窣作响。
这就走了?
池烈咬着糖油饼,倒也没有多失望。
昨天带喻见去看萤火虫是一时兴起,时间太晚,不可能回岑家,喻见又不愿意去阳光福利院,他只能把她带回来。
其实半夜躺在床上的时候,池烈就开始后悔了。
不比上次程院长领他回福利院,小院里只有他一个,带喻见回来总是有些不太好。
池烈靠在门边,三口两口把糖油饼吃完。
正准备再回屋拿一个,葡萄藤动了动。
喻见拿着手机,从葡萄架下走出来,抬眼看见站在堂屋门口的少年,不由惊讶:“你怎么现在就醒了。”
昨天回来的晚,今天她还是被电话叫起来的。
“是不是我打电话吵到你了?”
捏着手机,喻见有些尴尬。
房间不大,在屋里打电话,肯定会吵醒池烈。所以她专门躲在葡萄架下面,没想到最后还是把他弄醒了。
略显纠结,少女细白手指绞着校服,嫩生生的。
池烈视线一顿,又若无其事划开。
他眯起眼:“他们找你?”说的是岑氏夫妇。
喻见摇头:“不是。”
岑平远和方书仪连喻见的生日都不记得,更不会关注她还在不在家里。即使今天早晨发现喻见不在家,多半也只会以为她自己去了阳光福利院。
“是裴老师。”喻见想起方才电话里裴殊急吼吼的语气,又感动又好笑,“他怕我……想不开。”
裴殊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喻见过生日的事,吓得连话都不会说,磕磕绊绊的。
电话一接通,先紧张万分地问喻见在哪儿,又旁敲侧击暗示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还没有考上大学,没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千万不要因为不相关的事走错路。
甚至还琢磨着,让喻见以后每天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裴老师他太紧张了。”
喻见最后总结道。
裴殊家境不错,即使没有岑家这么有钱,也是中产阶级蜜罐里泡大的小孩儿。出来做家教纯属一时兴起,满足手把手教出一个好学生的愿望。
没想到能碰上这种家庭伦理大戏。
听到喻见提起裴殊,池烈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