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
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 连负责管理实验室的老师都没来,楼里静悄悄的。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隐约传来一点音乐声。
岑清月躲在最里面的隔间,涂了甲油的手指飞快敲打手机屏幕, 再一次刷新匿名墙下的评论后, 脸色愈发难看。
评论区并没有像岑清月想象的那样,一边倒指责喻见,反而有更多人好奇投稿人的身份。
野丫头就是野丫头!
哪里来这么多人替她说话!
岑清月咬牙切齿, 又害怕开小号去评论会被扒.皮, 最后越看越火大, 干脆把早上才拿到手的新手机往地下重重一摔。再捡起来时已经开不了机。
岑清月于是气得更加厉害。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招数, 她把手机丢进垃圾桶, 扭开门锁。
然而门却推不开了。
岑清月一连推了两下, 感觉有东西卡在门外, 顿时惊恐起来:“谁!谁在外面!放我出去!”
她把隔间的门拍得啪啪作响。
门外, 喻见没吭声。她沉默地站着, 直到岑清月的声音逐渐带上哭腔,才平静开口:“姐姐。”
这是喻见回到岑家以来,头一次主动喊岑清月。
拍打门的响动停了一瞬:“喻见?”
“给我开门!你个贱.人!”随后, 岑清月愈发歇斯底里, “你等着!今天回去我就告诉爸爸妈妈!让你滚回孤儿院!一辈子都别想再进岑家的门!”
喻见没有接话, 由着岑清月一边踹门一边发疯, 等到对方终于精疲力尽闭上嘴,继续往下说:“那你可以试一试, 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
少女声音很轻, 语气平淡,漠然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岑清月一个激灵。
岑清月哪里敢告状。
往近了说, 这件事原本就是她挑的头,要是被方书仪知道了,肯定会被狠狠收拾。
往远了讲,自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回到岑家,她已经因为针对对方,一连挨了好几回训斥。
“你怎么敢!”岑清月心里发怵,面上还强撑着,“你是从孤儿院回来的!连姓都没改!只有我才是岑家的女儿!”
岑氏夫妇确实没主动提起给喻见改名的事。
卫生间一瞬静了下来,有些森然。
水龙头没拧紧,水滴断断续续砸在瓷砖上,发出微小却清晰的响动,衬得眼下难捱的寂静愈发缓慢冗长。
池烈站在门外,眉头皱紧。
他没有立刻进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喻见作出回应,抬腿准备往里走。
“是啊。”
下一秒,被喻见堪称平静的语气拦住。
“我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所以你怎么还敢招惹我?”
少女嗓音轻而软,从容不迫,甚至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感。
池烈头皮却突然麻了一下。
过电似的。
他一早就知道喻见不是什么懵懂无害的小孩,但当她真的伸出了小而锋利的爪子,亮出尖利雪白的牙齿,露出警惕戒备的神态,他的心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发痒。
像是自己被轻轻咬了一口。
少年挑了挑眉,没继续往下听,放轻脚步,朝走廊另一端无声无息走去。
隔间里,岑清月一愣。
她怎么忘了,她这个妹妹从小在老城区长大。老城区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读不起书四处游荡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就往脸上招呼干架。喻见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说不定还有过两三个常年在街头厮混打架的男朋友,从他们那儿学会了许多欺负人的手段。
岑清月被娇养惯了,脾气很大,胆子却小。
不知道自己脑补出了什么画面,她顿时吓坏了,抽噎两下,竟然坐在地上,直接哭出了声。
喻见眉头微微一皱。
最终,她没有理会哭得抽声噎气的岑清月,上前两步,把横在隔间门上的拖布拿下来,重新放到墙角,拧开水龙头洗手。
洗完手,喻见把水龙头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