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池烈坐在空地上,毫无遮挡,连一点树荫都没有。
这么晒下去肯定会晒出问题来。
喻见看了一会儿,等着他什么时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遮阳伞或帽子,然而一直等到兔子和大虎珍惜的把冰棍棒都舔得干干净净,也没看见少年有任何动作。
明明几个摊位外就有卖帽子的小贩,他却像没看见一样,头都不抬。
苍白的后脖颈被太阳直接晒着,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这家伙是真的不要命了!
喻见难以置信。
中暑这件事可大可小,轻了只不过头晕目眩,可要是万一严重起来,甚至会死人。
她有一瞬的恼火,随即,想起岑家别墅里那个狭小昏暗的楼梯间,一时间又无话可说。
于池烈而言,这大概已经是衡量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胡来,喻见去小贩那里买了一顶帽子,拿到手上,却又有些犹豫。
池烈多半不会接受这顶帽子。
他似乎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古怪逻辑,强硬地抗拒别人对他的好意,把所有带着善意的举动都粗暴归到别有用心的那一栏里。
有人对他好,他就要找机会立刻还回来。
一点儿不想欠所谓的人情。
就连那瓶红花油,都是她趁着少年难得怔愣的那几秒,强行塞到他手里的。要不是跑得快,想必他会追上来,不依不饶把玻璃瓶重新塞回她手心。
池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上次接了红花油,这一回,要是她再露面,他说不定宁愿被晒到中暑。
喻见想到这里,捏紧帽子,一时间不太知道该怎么办。
*
池烈在日头下坐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午后的阳光实在晒得有些过分。
不远处有卖帽子的小摊,他眯起眼,看清瓦楞纸上用水彩笔歪歪扭扭写出的价格,不由啧了声,懒懒收回视线。
算了,不过是一个下午而已。
连被捅一刀、两天半不吃饭还得打架都能忍,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东西?
总归他命硬。
一时半会儿想死都死不了。
这么想着,池烈没有起身,只是挪动了一下折叠凳,借着立式衣柜投下的一点儿阴影,稍微将自己遮住。
午后气温逐渐上升,蝉鸣愈发聒噪。
地面似乎都升腾着热气。
池烈再一次把手伸向放在一旁的水瓶,察觉到分量有异,低头看了眼。
天气太热,他又直接坐在阳光下,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带来的水就被喝掉一大半。
河水能喝吗?
池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河流。
视线自河面上纵横的青绿藻荇上飞速掠过,他面无表情地把头扭过来,再拧开瓶盖时,动作和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倒不是没那一两块买水的钱,吴清桂人不错,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但后头还有房租和学费等着,一两块零钱是不怎么起眼,零零碎碎积攒下来就很多了。
池烈喝了一小口水,没有立刻咽下。在脑海里将未来几个月的支出和收入盘算了一遍,这才慢吞吞把水咽下去。
将瓶盖仔细拧好,池烈放下水瓶。
再抬头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站在摊位前。
打扮挺滑稽,他头上歪歪扭扭地扣着顶明显大出许多的帽子,怀里则抱着一个容量很大的水瓶。水瓶似乎灌得很满,小男孩要用两只胳膊一起努力使劲儿,才能勉强抱住。
池烈瞥他一眼:“你要什么?”
来者都是客,倒也不必拘泥年龄。
小男孩不吭声,笨拙地把水瓶放到摊位前,又从头上摘下那顶帽子,扣在水瓶上,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池烈:“……”
这谁家倒霉孩子?
被晒得有些发晕,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虎也傻愣愣不吭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后,池烈一个皱眉。
“谁让你来的?”
池烈下意识望向四周。
今天来逛集市的人很多,热风吹过河岸,柳树柔软的枝梢下人头攒动。一眼扫过去,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
但他莫名觉得还是她。
大虎得了喻见的叮嘱,立志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听见池烈这么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小脸一板,严肃道:
“我姐姐说了,不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喻见:???
ps:根据我国《道法》,面包车不能拉货。好孩子不要学大哥,否则可能会上谭谈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