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释哈气连天,似乎等了很久,等得不耐,拿他的花出气呢。
瞧着他糟蹋全天下最名贵的花,周雍并未动气,而是开口对他说:“阿释,穿白衣不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
杀人,难免鲜血四溅。
今日程释穿了一袭白衣,布料用的是上等的金丝雪锻,缎上未绣花饰,而是写满了一篇狂草,是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两句话,写在他的胸前,字迹狂放豪迈,惹眼又扎眼。
程释懂他的意思,“血迹干了,就变成墨迹了,叔父以为,我今日为何穿这身文绉绉的衣衫?”
周雍笑了笑,“好一个血迹干了,就成墨迹。”
他看向程释正前方,那个被绑在木凳上的人,问:“此人,就是兰坯?”
他之所以认不出他,是因为那人面覆一叠宣纸,宣纸呈湿漉状,周雍知道,这是纸刑。
看似轻松,实则残忍,犯人体外无伤,却在饱受窒息溺水的痛苦。
“他已经死了?”周雍分明看到那人还有呼吸,胸膛在微微起伏,倘若程释说他死了,他是不会相信的。
“尚未。”
“为何不杀。”程释的坦诚让他放下了一份戒心。
“我邀叔父来观刑,不是来观死人。”程释站起身,朝摆满了刑具的桌案走去,边走边说:“我还想请叔父指教一二,看看我这杀人的手法,还有何处需要精进。”
听他这么说,周雍忽而大笑,“你怎么比你老子还变态?”
“叔父过奖了,阿释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周雍夸他说:“你比你兄长,更得我意,我会在你父亲面前夸你,办事妥当。”
程迦那人,城府太深,深藏不露,他不喜欢,虽然和他们程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他总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得,日后程家成了大事,程迦若接了他父亲的权势,也不会容得他们,最后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因此,他更属意程释,认为程释虽然阴狠手辣,行为乖张,却不像他哥哥那般,难以掌控。
是了,程释还有弱点。
他回想起那日在流光阁,他抱着个并不出众的女人,亲得死去活来,意乱情迷的模样……牡丹夜宴尚未结束,就火急火燎地抱着人去办事……那时见程佑也的庶子如此冲动行事,他心中鄙夷得很,心想此子当奴才多年,好不容易恢复了庶子身份,没见过女人,随便摸一个下乘的,也能沉溺至此,让他嘲笑许久。
所以今日宇儿没陪着他,他也敢孤身前来。
他心里瞧不起程释这种人。
男人,人人皆是好色之徒。
若不好色,那便让他忌惮防范了。
程释神色如常,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只见他的手指沿着桌上的榉木树纹缓缓移动着,在他指尖上一寸,鳞次栉比地摆放着刑具。
细弯刀,匕首,弓弦,插针,锥子,铁梳,木杆……
“剥皮,俱五刑,凌迟,缢首,插针,断椎,灌铅,梳洗,抽肠……”
周雍拿起那把细弯刀,递给了程释。
“叔父见识一下侄儿凌迟的刀法,如何?”
程释见他用刀刃对着自己,笑着接了过来,问他:“兰坯非死不可吗?”
“当然。”
“叔父若嫌他碍眼,我让他成为废人,行不成路,口不能言,再也阻挡不了咱们的路,也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