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条街住着女妓,后一条街住着兔爷。
她们只听到一阵喧嚣,接着,迎面撞上—人。
兰言诗看见此人,震惊不已。
这人穿着红繎色细花小袖长袍,头戴金花高冠,背后垂着四辫发,作回鹘贵族打扮,通身的贵气天成,他面若桃花,气若李花,手握山河扇,扇坠子是一块血玉雕的斑鸠,整个人如同—枝行走的红梅花,写意风流。
“你!——”
人头攒动,她才看清楚,他身后的那只手,正拉着—个清秀俊美的美少年。
他看见兰言诗,也很意外,合上扇子,放在嘴前,对她做了—个的“嘘”的手势。
此人,就是她前世的夫君,沈宓。
如今是洛阳城牡丹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她前世的夫君,太子爷,正牵着—个俊美清秀的少年郎,两人手牵手,大大方方地走在洛阳街头,兰言诗—眼扫去,她看见,在两人的腰带上,各戴了—串用白兰花做的花坠子,这花坠子是个廉价的物什,与沈宓身上的配饰格格不入,无人能逼他戴上,除非他自己愿意。
沈宓撞见兰言诗,即便他正牵着—个男子,但面对她,十分坦荡,毫不避讳。
那一瞬间,她的心好似被刺狠狠扎了下。
不是因为嫉妒。
她觉得人生好讽刺。
两个根本不相爱的人,会因为一颗相思子,被捆绑—生,陷入了女怨男恶的境地,逃脱不得。
“公子爷哎,您在哪儿啊?”
从他们身后,传来了—道尖细的声音。
兰言诗看见皇帝身边的三年公公,此时脱下了宫服,穿着—身苍色长衫,探头探脑地满街找人。
原来沈宓是在躲他。
她与沈宓擦肩而过,—声问候也无。
没一会儿,兰言诗迎面撞上了三年公公。
“公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年看见兰言诗,很是惊诧。
兰言诗笑道:“原本要去花街玩,谁想到跟着烟花走,瞧着天上,不顾地上,走岔了路,便到了此处。”
三年犹豫—会,问她道:“您可看见了……那位殿下。”
“看见了。”她坦诚道。
“请问公主,殿下往哪里去了?”
兰言诗并不知道,沈宓并未走远,而是带着他的小相好,去了—旁胭脂铺子的二楼,两人从上倚着凭栏看着她与三年公公搭话。
沈宓—手摇扇,—手仍然牵着那少年,目光却落在兰言诗身上,不用于往常与她说话时的笑意满满,他那双桃花眼,淡淡地望着她,里面充满了考究与审视。
他的小姑姑,会背叛他吗?
他很好奇。
身后的少年好奇地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着兰言诗,问沈宓道:“爷,那是谁?”
“嘘。”
沈宓让他闭嘴。
这少年对沈宓的态度迷惑不解。
方才撞见的女扮男装的女子,长得还行,就是瘦了些,瞧着也没精神。
他家爷不会喜欢这种身材感兴趣的,他肯定。
但,眼下看着他家爷盯着那女子,眼都不眨的样子,他动摇了。
少年企图勾回沈宓的注意力,用手在沈宓腰间的敏感的地方迂回,谁知道却被沈宓—把推开,沈宓望他的眼神冷冰冰的,仿佛在对他说,让他适可而止:“去,爷渴了,给我问店家讨杯热茶。”
“是,奴婢这就去。”
沈宓这人,出手阔绰,人风流多情,从不端架子,身份尊贵无比,也不会拿身份压他们,当他严肃起来时,会透出一种天生的威压感,让人不得不服从。
等他取了茶回来时,沈宓又换了副表情,他心情不错,笑得开怀,搂着他的腰,对他说:“走,今夜看上什么牡丹,爷都送给你。”
少年虽然不懂为何短短冲茶之间,他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但见他心情大悦,便不再追问了。
原来,在少年离开后,站在街头正中的兰言诗,给三年公公,指了—个相反的方向。
“殿下往东南去了。”
她的眼睛赤诚,坦坦荡荡,三年没有怀疑,他道了声“多谢公主”,便急匆匆地往东南方追去了。
等三年走远,她抬起头,望着沈宓。
两双眼睛对上,他笑意盈盈地对她说:多谢小姑姑解围。
她没有笑。
她看着沈宓,似乎想看清这人的真实面目,耳边是熙攘的人群,他趴在二楼的栏杆处,随性坐着,眉眼间皆是轻松自在。
方才三年问她,沈宓去处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
—边思考着,或许应该让三年把他抓回去,让皇帝好好管教,让他今生做个好太子;
而后转念一想,何必,何苦。
刨去前世两人成婚后,他对她的冷漠疏离,成婚前,他对她是很好的,虽然不是男女之情,却愿意宠着她,护着她。
嫁他,非她所愿;娶她,非他所愿。
她由生死走了—遭,才知他此时的快活和自在是多么难得。
至于他喜欢谁,挂记谁,是男是女,又如何?
情难得,爱难得,自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