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这忙着呢,你上一边儿去纠结。”
蜜心挡着他,不让他离开,那龟奴忽然余光看到一个穿着黄裙的侍女抱着大捧花枝飘了过去,那花枝挡住脸,让他没看清楚,阁楼里的姑娘们,偶尔会把旧衣裳赐给婢女,可他不记得了,流光阁里还有这么一位身形瘦削的婢女,他正要追上去查看,谁知蜜心又走到他跟前,对他说:“我们家姑爷,右眼下有一颗朱砂痣。”
他挥了挥手,“我只认得一个大人,左眼下长着朱砂痣的。”
说罢,他怔了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虽然这是无关紧要的信息,但谁知道那位大人,介不介意呢……
“那我们家姑爷该是去了他处,打扰公子了,告辞。”
等那位龟奴回头再去找,那位黄裙婢女早已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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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还没等她松气,走在她前面抱着酒坛的小婢女,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她。
在她开口喊人之前,兰言诗掏出了一锭金子,握在手心,在她耳边说:“我为你赎身,你帮我一个忙。”
那小婢女盯着金子看了片刻,拉着她的手,说:“你随我来。”
那婢女名叫阿酱,原本想喊人的,但兰言诗眼下给她的报酬,金子足够她过一辈子,赎身,更让她心动。
“所以你的纨绔弟弟溜进了流光阁,你是来找他的?”
兰言诗点了点头,她打着“找纨绔弟弟”的借口。
阿酱把兰言诗带到了自己位于后院杂院的房间,关上门,边脱衣服边交代她,“三层不要乱闯,那儿的厢房里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四层更不能去,今夜有牡丹花宴,晚上来的皆是贵戚权门;我瞧姑娘你年纪不大,你弟弟既然是来寻欢作乐的,应该是在二层的。反正你记住,千万不要被人逮住了,否则咱们俩都得死。”
“她们不敢杀我。”
阿酱同情地望了她一眼,“你是个姑娘家啊,被发现出现在此处,定会毁了清誉的,死了与活着有什么区别;至于我,那就是真的被活活打死了。”
兰言诗也解下了身上的衣裳,与阿酱交换。
阿酱抱着兰言诗的衣裳,看了又看,这裙子,刺绣还用了金线,若是拿去换钱,也能值不少银两吧。
兰言诗见她抱着自己的衣裳,目露喜欢,于是告诉她:“今夜我找到人,直接离开,这衣裳你烧了也好,卖了也好,不用还我了。”
“真的?”阿酱惊喜地抬头。
“嗯。”兰言诗手里捧着她的衣衫,对她吩咐道:“来,为我穿衣,发髻也换成和你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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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院出来时,兰言诗已经被阿酱打扮成了婢女装扮。
他们这流光阁也是有趣,只有上等姑娘能露面,普通的婢女必须戴面纱,遮丑。
一身檎丹白鹤婢女服,发髻上别着骨瓷发簪,面纱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她在流光阁楼里走动着,她来到台阶前,没有犹豫,朝二层走去。
谁知在二楼的转角处,又遇到方才在门口见的那个龟奴。
那龟奴帮手操持着今夜的牡丹花宴,忙得不可开交,看见兰言诗,未作他想,将手中抱着的装着宝珠茉莉的松石绿瓷瓶塞进她手中,指挥着她:“快将花送去三层的寅字厢房,放在窗边的矮桌子上,贵客马上就要到了,磨磨蹭蹭的,饭白吃了?当心三娘瞧见你偷懒,扒了你的皮!”
“是。”兰言诗低着头,抱着那花瓶,加快了脚步,往三层去了,从他眼皮子底下又溜走一次。
流光阁四层,连地板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铺就的。
没有她想象中的胭脂水粉的香气,反而是淡淡的檀香。
她打量了一遭,发现这些房间并未挂上房牌。
十二间房一模一样。
一个穿着绛红色的丰韵妇人忽然从背后出现,看见了兰言诗的背影,开口问道:
“谁?杵在那做什么?”
兰言诗抱着松石绿瓷瓶的手倏地收紧,她吸了口气,然后淡定地转过身,走到那妇人身前,这女子的声音妩媚中充满了威严,兰言诗猜测,她便是这里的主事人,至于是与否,她只能赌一把了。
她低着头答道:“回三娘,我去寅时房送花。“
那三娘凝视着她,双眸微狭,开口问:“你叫什么?我怎么觉得你眼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