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让他意外。
“请你带我走吧。”
他的心为她狠狠地错乱着。
“娉婷, 虽�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这番话不会外漏,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们隔着一张桌子, 语气不慌不慢地讨论着此事, 此事……这不是寻常的出门游玩。
这是私奔。
程迦和兰言诗。
世子和公主。
这事若是搁在洛阳, 大庭广众下,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世人皆知,大长公主反感程家人,无论他程迦是多么出众的男子,但终究是程家的人。
娉婷公主的未来夫婿, 轮不到他。
在凉州, 这个离洛阳千里之外的地方,这两个世人认定绝对不可能的人, 却在认真地讨论着私奔一事。
“我自�知道说了什么。”
兰言诗看着程迦,他总是这样的冷静,甚至看不到一丝震惊, 她怕在他沉思之后,给她她不想要的答案,于是追问道:“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离开吗?”
“娉婷。”程迦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脆弱和担忧, 他不解:“你在害怕什么?”
她在洛阳,是被人捧在掌心的牡丹,为何让他带她走?难道,她看到了那封信?担心自己会娶别人?他觉得很可笑。
如果不是为了娶她,他怎会陷入争权的涡旋中。
“我想尘埃落定。”
就让她爱的人带她走,不要再生是非了。
在她回答后, 程迦也在认真思考,带她一走了之,这条计策,可行吗。
他的潜意识中,认为这是一条愚蠢的提议,但他忍不住去想,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娉婷,你想让我带你去哪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手中无权,他们又能去哪,父亲不许,她母亲也不许,他们如何置身事外呢。
为何不能等他谋夺天下,再带她走。
那时,想去哪里,都是净土。
“我们去江南吧?好不好?”她见他没有拒绝,连忙提议道:“我听说那里的水乡很美,夏日千亩花海,莲叶田田,此时出发,定能赶上莲花过人头的盛景。”
“如果我拒绝呢?”
她的心停滞了片刻,他没有惯着她,目光相接时,是势均力敌地对峙。
随后,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想到他以后会属于别人,即便那人还没出现,她的心受不了这份煎熬,不安和焦躁的情绪让她变得冲动,甚至失常,她的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低下头,将脸贴了上去,亲吻他。
这是今日他第二次被她震惊。
她不懂亲吻,笨拙地触碰着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变得僵硬得很,�而这举止在她看来,是他不为所动。
他等她啄完以后,问她:“以吻杀我?”
“带我走吧,我们去江南。”
她邀请他同自己,
抛弃一切。
奔赴一个理想中的水月洞天。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①
你有我,我有你。
漱滟哥哥,我们就这样简单地度过一世吧。”
桌上的那封信,让她失去理智,程国公写了一行字,告诉她的漱滟哥哥:虞家嫡女,可谋之,一年内,务必娶之。
她怎能容忍,他娶旁人。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再望向他时,他的眼眸一片赤红,红得如同泪烛。
她当�不会知道,他正在极力地克制,要答应她的冲动,回答道:“娉婷,现在不是时候。”
她封闭耳朵,不想听他告诉自己,这是不适宜的举动。
难道她自己不知吗?
她好不容易被他所爱,不想失去这一切,而洛阳,有太多的变数了。
就到这里吧,把余生都给他,一切都结束了。
她不会入宫,在那绿瓦红墙中度过惨淡的人生。
“明日午时,我在凉州城外三里凉亭等你。”
“漱滟哥哥,我……人只有一世,就这次,我将我的一世,全心全意地交付给你。”
“我下定决心,不留后路。”
他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无法感同身受,于是换个思路劝她:
“我们一走了之,你娘一向看我不顺眼,你不怕她生气。”
“或许吧,但她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是她女儿。”她天真地认为,假如她和程迦偷偷结为夫妻,就算母亲再不愿意,也会为了自己,转变态度吧。
“娉婷,你让我为难。”
她给的试题,比当今的科举六学,还要难。
“错过此次,我不再向你承诺今生。”
他抓住她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悦道:“你在逼我做选择。”
她平静下来,对他笑了笑:“是啊,我在逼你做选择。”
“你总是顾虑很多。”她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痕,“如果明天,我发生意外,从高处跌落,死无全尸,你会跟我走吗?”
此时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以为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他,他素日最不吃这一套,也从未因此受过威胁,因为旁人的命,只要威胁到他,那命就不算命。
“你别闹了。”他冷眼看她。
“信与不信,随你。”她用力挣脱束缚,可他的力气太大,她需要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紧抓着自己的右手。
“兰言诗。”
她刚把他的右手从自己手腕处掰开,谁知那只手,忽�来到了她的脸颊处,托着她的脸,一个吻又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