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上午, 积香院里满园春景,屋前的白玉兰迎风盛开,满树白花清纯圣洁, 树下的苔藓则碧玉如盖。
程释的腿将养了大半个月, 好得也七七八八了, 但他仍喜欢坐在木轮椅上, 让蜜果推着他晒太阳。
他也喜欢兰言诗无视自己, 去做自己的事,就像是, 她已经默认了他的存在一般, 就像此刻,她坐在窗边看书, 他坐在院中看她。
一阵春风拂过,清风拂面, 带着一丝她的甜味。
他看见蜜心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去, 凑到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表情变得呆呆愣愣, 然后带着一丝欢喜。
晌午吃饭时,程释从蜜心口中得知, 程迦回来了,她要入程府了。
程释的心情一沉,为的是她那一丝欢喜的笑容。
要见哥哥了, 就这么开心吗?
不但如此, 程释下午打着扎秋千的借口, 又晃到了兰言诗屋前,看到她在翻箱倒柜的准备衣裳,那些素日不戴的首饰, 也铺了满桌,等待着她的挑选。
程释看见她拿着一见紫菂色菱纱半裙,比在腰间,站在镜前转了圈,那模样,像极了怀春少女,可爱又娇俏。
他不喜欢,因为这份可爱,不是为了自己。
这时,屋中有人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小姐,阿释在院子里偷看了您好长时间!”蜜心对兰言诗说道。
“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偷看的把戏,兰言诗一清二楚:“蜜心,你瞧,我这么搭配,好看吗?”
她用雪锻上杉去搭配那紫菂半裙。
这衣裳是去年冬天,她在天外霞坊订的春衫,没想到在程迦回洛阳前两日做好了。
宫宴一别,算来已经二十三日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明日见程迦,她心里既期待,又惆怅。
本来就思慕他,期待是正常,但想想宫宴那日,他冷淡的态度,她惆怅得很。
即便如此,心中依然被淡淡的欢喜充斥着。
折腾了小半日,她定下了明日穿戴衣裳和首饰,晚上睡得比平日迟点,睡得也沉些,不知道有人潜入了她的房中,抱走了她精心准备的衣裳。
第二日,兰言诗特地比平日起得早,一番梳洗打扮后,正准备穿新衣,谁知蜜心却找不到要穿的衣裳了,打开衣柜,发现新制的春衫全都不见了。
兰言诗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穿着亵衣跑到了院子里,对着正在编制秋千结绳的程释一顿怒视,程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装作没看见,衣裳确实是他偷走的,怎么,让她穿的美美的去见别的男人,他能不为所动?
“你无耻!”兰言诗指着他的侧脸骂道。
“多谢主子赞誉,阿释愧不敢当。”他不卑不亢地答。
眼看着马上就要迟到了,她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转头吩咐蜜心将收起来的青衫取出来。
前世,她喜爱青衣,不为旁的,就是因为她爱程迦的山水图,后来因为程释的缘故,不想再穿,谁知兜兜转转,还是让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穿上了青衣。
她对自己的每一套青衣都了若指掌。
于是命蜜心取来了柳色水仙蝴蝶烟云裙,搭配以薄色点绿青杏上襦,流苏髻上别着玛瑙葡萄玉簪,这个冬天,她穿得花里胡哨的,眼下一身绿裙打扮,犹如一阵清风拂来,让人顿感春天美妙。
兰言诗出门时冷冷看了程释一眼,程释打量着她的裙子,目光深沉,不大开心。
他承认,是他失策了。
这个女人就算是披个麻袋都是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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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言诗来到程府时,已经过了时辰。
管家按她的吩咐,带她先去程国公那里。
程国公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袍子,那衣裳不像是新作的,而且针脚别扭,做这衣裳的人应该不精通手工,兰言诗没想到,程国公这样位高权重的朝臣,竟然还会穿旧衣裳。
“娉婷见过国公大人。”
“公主,请起,按照皇家辈分,应该是我向公主行礼。”程佑也嘴上这么说,但并没有行礼之举。
“国公大人,这是陛下让我转交给您的一封信。”
“放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