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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戴花冠

兰言诗看见红袖公主正坐在最前头的位置,和平成帝说话。

因为程释的缘故,兰言诗多看了她一眼,这位姐姐,把程释给喂了鱼,还给自己强喂了程释的肉,是个残忍又霸道的姐姐。

那位陆驸马,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

两人中间好似隔了一道分水岭般,一个活色生香,一个冷若冰霜。

太后最先看见她们母女二人,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欢欣,对平成帝说了句话,他们便齐齐抬头看她们。

平成帝沈复今日过得是四十又九的生辰,穿了一袭明黄十二章衮冕,头戴通天冠,气度不凡,平日他被政事所累,兰言诗偶有见他,皆是略显疲惫的样子,但是今日神采奕奕,兰言诗想,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四处招惹芳心的皇子。

沈瑶和兰言诗上前跪拜,平成帝让她们起身。

“阿瑶,方才阿梦还在跟朕说你。”平成帝笑呵呵地对沈瑶道。

沈瑶瞥了一眼红袖,对平成帝道:“她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在抱怨我不去看她?”

平成帝对红袖说:“你自己告诉她。”

红袖对沈瑶道:“我可没抱怨,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方才在和皇兄说,大长公主今日肯定打扮得最好看,毕竟当年无论什么宴席,咱们大长公主都是要艳压群芳的。”红袖的眸光流转,挪到了兰言诗身上:“岁月无情,红颜易老,今日终于有人能胜过你了。”

当年沈梦她也攀比过,但无论如何折腾,再精心的打扮,都抵不过沈瑶的天生丽质,认清楚这一事实后,她就放弃了,当然这口气也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沈瑶听出了她的意思,说她老了,说娉娉长得比她美,自家女儿长得比自己好看,难道不应该开心:“阿梦跟我年岁相差无几,如今咱们可都变老,但阿梦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年。”

幼稚,任性。

“好啦好啦。”太后见她们俩一言一语明枪暗箭的,实在是不想听,“娉婷自从月余前生病了,许久未进宫,也不知身体好些了没,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兰言诗乖乖挪了过去。

“娉婷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拉住她的手,“你倒是将你娘的优点都继承了,性子文文静静的,也好。”

“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兰言诗的性格,比之她娘当年,让人省心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太后半开玩笑地对沈瑶说:“这次宫宴后,恐怕上门提亲的人要将你府上门槛踩烂了。”

沈瑶笑了,“洛阳城里配得上我家娉婷的,我掰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她这话狂妄,平成帝忍不住开口问她:“这么多世家子弟,就没一个能入你法眼?”

“陛下,我家女儿的身子不好,我还想再多留她在身边一段时间。”

“娉婷及笄了,你要是不急不慢的,小心好夫婿都被旁人挑走了。”

“不怕!”沈瑶丝毫不怕这威胁:“那是他们没福气!”

“你呀你呀!”太后娘娘喜笑颜开:“还说阿梦的性子跟当年一样,皇帝,你看看,她自己还不是?”

众人笑作一团。

兰言诗坐在太后身边,脑子懵懵的,怎么忽然就聊到自己的婚事了?

好在她们来得迟,宴席已经要开始了。

沈瑶带着兰言诗,在红袖对面的桌案处坐下。

没一会儿兰坯也到了。

沈瑶为他整理肩头的落雪,兰言诗看到对面的红袖公主,嫉妒到眼睛都红了,她去扯陆忝的衣袖,陆忝不为所动……

在她家隔壁桌,正是宁家。

氛围可见僵硬,宁见春失踪,今日宁丞相带着宁青玉和宁彦秋前来出席,他两个嫡孙话不多,细致地照顾着自家老爷子。

眼见着席位渐满,唯独红袖公主旁边的桌子是空的。

听着宫乐奏了一首又一首,平成帝迟迟不开宴。

兰言诗手中的手炉已经凉了,她有些坐不住了,屁股都坐疼了,微微扭动身子,活动筋骨,这时听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喊道:“程国公到,程世子到。”

众人纷纷回头,乾欢殿的门为他而开,兰言诗只觉的一阵萧瑟寒风刮来,让她清醒了几分。

来者身型高大,仪态威严,神情肃穆,右脸一道浅浅的刀疤,尽管他回洛阳多年,但身上依旧有股军人的肃杀之气,他大笑着入场,嘴上说着抱歉,臣来迟了,但脸上丝毫不见愧疚之意,现场因他的笑声变得静若无声,此人正是程国公,程佑也,程迦与程释的父亲。

兰言诗的目光直接划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人。

他今日穿了一袭青衣,发束青玉簪,腰束玄色绣金卍字腰带,这次他没有佩剑,而是配了一支竹笛,兰言诗至今还记得今生重逢那日,从他大氅上传来的雪松香气……

他比平常少了几分华贵,更添几分清骨,但也气质更冷清,感觉更加难以接近了。

不知为何,兰言诗觉得他比在书院见时清瘦了许多。

“卑臣恭祝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今日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程国公虽然单膝跪下,声音嘹亮,言语中丝毫没有知错之意。

程国公说罢,程迦也跪下,对平成帝说:“程迦恭祝陛下圣体万福,国运昌隆,还请陛下饶恕我与父亲的迟来之罪。”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不像程国公那样咄咄逼人。

乾欢殿里死水般的寂静,大家都在等平成帝的答复,平成帝看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程国公,目光疏离,带着审视。

兰言诗仔细观察着平成帝身边人的表情,太后娘娘本就长得庄重,她不笑时很难让人瞧出她的心思;三公公佝偻着背,低垂着脑袋;红袖公主沈梦锁着眉凝望着桌案上的水杯;她娘亲的嘴角微微上挑,是不屑的意思;除此之外,其他的朝臣正襟危坐,皆是低首,不敢相望……这凝重严肃的气氛,让人不知觉中绷紧了心里的弦。

一旁候着的乐师,不小心拨动了柳琴的一根弦,尚未有人说话,他自己便吓得跪在了地上……

平成帝终于开口,对程国公道:

“朕记得,当初朕与国公在临平伏击敌人的夜,也下着这样的雪,我们趴在草垛中一动不动,雪落了满头,是你拂开了朕眼前的积雪,佑也,你还记得吗?”

满朝文武皆知,平成帝与程国公,年轻时,是共同沙场杀敌的好兄弟。

“当然记得。”程国公笑答:“卑臣岂敢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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