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中放着一顶花冠, 特殊工艺烧制的材质瞧着和真花相差无几,百花齐绽,采用宋冠之形制, 冠上簪满了各色小花,金山茶, 芍药,梨花, 棠棣, 樱杏……
除了牡丹。
宫宴时, 无人敢戴牡丹花饰。
平成帝一生无后, 唯一挚爱的宸妃在二十年前香消玉殒,为了她,平成帝将后位悬置,女眷进宫时,避讳牡丹,以示尊重。
她今日穿的衣裳是紫芍色的, 颜色深沉,每一处精细的工艺,皆体现出了皇家威仪, 但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 却略显成熟,然而, 发上簪了这顶花冠后,成了点睛之笔,这花冠颜色搭配得宜,不显艳丽恶俗,反而有股樱花落雨般的美丽。
让人将目光重心都投于她的面容上, 美艳绝伦。
蜜心跟着兰言诗多年,她的审美颇有心得,将她家小姐的头发全都梳了起来,让她的远山眉,冷情目,樱桃口,梨花面,一展无遗。
兰言诗觉得这花冠很轻,戴着不累,比金银玉器更轻松。
她们在屋里忙碌,程释坐在屋外,这时蜜果端着花茶经过,程释拦住她,“蜜果儿,哥哥帮你端茶水,你来推哥哥进屋去。”
“阿释哥哥,你腿脚不方便,还是蜜果来吧。”
“蜜果,听哥哥的,等哥哥腿好了,带你去买糖。”
“可是我不想要糖。”糖跟着小姐就有得吃了,“阿释哥哥,你给我做个陀螺好吗?”
“好。”
“还得配个皮鞭。”
“成。”
于是茶壶就到了程释手中。
跨过门槛时,他单脚站起身,提着木轮椅让蜜果把那玩意弄进屋中。
进屋时,蜜心正在为兰言诗描眉。
程释倒了杯茶,蜜果端到了兰言诗面前,“小姐,喝杯茶暖和一下吧。”
“你怎么进来了?”兰言诗问程释。
“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这有蜜心伺候着呢,你先出去吧。”
“蜜果来这帮忙了,我屋里好冷,无人帮添炭,腿不大舒服。”
兰言诗这里很暖和,他拿这个借口,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她也怕这位爷腿瘸了,日后要将这笔账算到她头上。
程释自己默默退到角落,不阻碍她们忙碌。
手上一边倒茶,眼眸盯着兰言诗看了又看。
他觉得她根本不用上妆,素颜的模样就很好看,这个蜜心,没有品位。
她的眉不用螺黛去描,唇不必染胭脂,脸颊不用敷珠粉……那些俗物,是在玷污她的倾城色。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让蜜心停了下来,望着他说:“阿释,我饿了,把枣泥糕拿来给我吃。”
他拨动自己的轮椅往她去,枣泥糕正放在她的腿上。
看见她掰了枣泥糕一角,为了避免弄花了嘴上唇妆,嘴巴微微张着,小心翼翼地送进嘴中。
“主子,其实我觉得您画不画胭脂都一个样,何必折腾自己?”
他话毕,兰言诗与蜜心齐齐瞪他,流露不满,真是莫名其妙。
等梳妆完毕,王嬷嬷已经过来喊人了,再晚就要误了时辰了。
蜜心在王嬷嬷的催促下,匆匆忙忙取了件披风,给兰言诗围上以后,两人便往门口走去。
“主子。”程释忽然喊住她。
兰言诗回眸。
“你忘了这个。”程释手中正拿着一卷画筒。
蜜心哎呀一声,连忙上前接过:“差点把这贺礼都给忘了。”
程释目不转睛地盯着兰言诗。
“蜜心,还有一幅也带上。”兰言诗吩咐道。
蜜心四处翻找,都找不到另外一幅今日要带去的,奇怪了,明明她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主子,为何要贺礼要送两份?”程释直勾勾地看着兰言诗。
“画在你那?”兰言诗没跟他解释,直接反问道。
程释从木轮椅后面掏出了他藏的那卷画,兰言诗立刻走上前,伸手要去夺画,程释见她抿着嘴,神情严肃地朝自己走来,哪怕是生气的模样,花容绰约,宛若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虽然花瓣怒张。
想到今夜那么多双眼睛要盯着她瞧,那些眼眸之中充满了□□和贪欲,他就一阵不爽。
前世,她是皇后时,宴会时,坐于高台上,那些年轻朝臣的目光,他留意过,在她的美丽的裙摆上流连忘返,后来找了个借口,剜过一两双肆无忌惮的眼睛。
“主子紧张什么,难道阿释还能不给你不成?”
他手中拿着的,是用青色的布条封住的,送给程迦的,程释将画递给了她,两人共同握着一个画筒,程释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兰言诗躲开了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她为何要心虚,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主子,我和蜜果煮好你爱吃的桂花小汤圆,等你回来。”她听到他温柔地说。
“别等我了,你们早些歇息,蜜果还是长身子的时候。”兰言诗接过画,咕哝一声,转身就走。
程释看着她无情的背影,恨得牙根痒,这死丫头,自从他表露心迹以后,她的胆子越发大了,简直是有恃无恐,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心生一计,唤来了蜜果。
“蜜果儿,阿释哥哥有件事托你帮忙。”
“什么啊?”蜜果睁着大大的天真的眼眸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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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坯和沈瑶在兰府门口等她,沈瑶看见女儿,眼里流出惊艳,随后和兰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了自豪。
兰拷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门口送他们,看见兰言诗,担心地对沈瑶说:“娘,今夜结束后,我不会多了个妹夫吧?”
沈瑶剜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身子吧?嗯?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