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言诗不敢与程迦对视,目光轻轻移到了经阁中的一支红烛上,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面颊不知觉地变得滚烫,且越来越烫,她的声音亦柔媚了些许,“娘亲不会这样做的,虽然旁人不了解她,但是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的。”
“我相信公主。”
他言之轻轻,却将她的心灼出一个窟窿。
程迦是程释的兄长,是程国公的嫡子。
程国公未封国公前,乃是平西大将军,一生镇守西北,以一己之力抵御东突厥国、吐蕃及西部众部落的侵犯。程迦出生在西北,默默无闻,直到十六岁那年,名响天下。
那年新年,春风送暖入屠苏之日,边境爆发了原野之战,程国公被通敌卖国的青州太守出卖,三万精锐大军惨遭伏击,身受重伤,青州太守紧闭天峪关山门,眼见大军陷入险境,即将被剿杀殆尽时,程迦一匹白马入青州,途中躲过了足足有十一次暗杀,将拒开城门的青州太守,射杀于城门之上,大军才得以退回青州的天峪关中,剩余的八千战士才能保全性命,不过三日后,程迦带着一千将士,速攻敌首,最终以斩获了敌军之首结束了这场战役。
年仅十六的程迦,一战成名。
十一岁的兰言诗,远在洛阳,但在长辈的闲谈中,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此战以后,程国公身体衰落,不能再战。平成帝封赏其为国公,特许定居洛阳,程迦亦随父回京。
在他进京那日,万人空巷,迎接英雄的人们,将洛阳的道路占满。
兰言诗也去凑了热闹,那时她身子刚刚被调养的不错,在家里闷坏了,借着取琴的名义,去了疏影琴坊,隔壁的厢房传来了贵女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她坐在窗边,惺忪着眸,懒散地吃着云片糕。
“来了来了!快看!”
随着窗户那头传来的一声惊呼,她漫不经心地抬眼。
原以为那被称作“小杀神”的程迦,是个舞刀弄枪的粗鄙模样。
谁知漫这不经心的一眼,让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成为了她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影子。
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坐于马上,飒爽临风,举世无双,面对着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他浅笑着回应。
那日她才知,原来阳春好景日,花重洛阳城,大街小巷开满了红的粉的朱色的桃花樱杏,是为了迎接少年将军郎。
京城中那么多世家子弟,她从未见过像他一般的人。
经历过刀光剑影,却无一丝阴霾沾身。
自那日起,兰言诗对程迦,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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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纵使她对他有倾慕之意,他们却是无缘之人。
前世,每当她想靠近他时,总会莫名其妙地被各种事情或者人,支开打断。
当初她执意要去踏雪宴,就是听说了程迦可能会去……
况且程迦,对她,似乎并无特别的感情……
后来他娶了妻,那女子并不是她……
兰言诗收回回忆,眼前的程迦,与前世并无两样。
紫色的羊脂玉发冠,发丝没有一丝凌乱,长眉入鬓,双眼深邃,骨相完美,棱角分明,比她第一次见时更加的英挺,他穿着银灰色的锦袍,腰间佩着玉环与剑,一身风流,一身清华。
他们之间并未没有因为她重生有丝毫改变。
她不知道要和他聊些什么,他似乎也不想跟她说话,两相无言的尴尬与冷清静静蔓延着……
程迦率先开口问:“公主可好些了?”
她微微撇开头,想要掩饰发烫的脸颊,怕被他看出羞意,“好多了,谢谢世子。”
他答:“嗯。”
他的大氅披在她的肩膀上,因为过于宽大,另一端静静地拖着地面上。
他的大氅很温暖。
让她冻僵的躯体逐渐恢复如常。
她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那是一种让人难忘的味道,雪松的清新,混杂着沉稳的杉木与檀香,让人既舒适,又放松。
她心安,又怯怯羞赧地跳动着,像那红烛的火苗,遇见注定要点燃自己的火之后,喜悦高烧。
随着她的出神,空气又陷入了短暂又长久的沉默。
兰亭昭忽然开口问:“世子怎么深夜在此处?”
这老旧的经阁的中只点了一支烛火,火光微弱,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深夜读书的好地点。
“我今日见了明幽大师,大师告诉我,亥时前往此处,便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