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陈冬升,对她还算可以,至少是对着倪楚爱屋及乌的态度。苡安正准备和他争论,忽的,天空中响起一道闷雷。
猝不及防的就下起大雨来。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因着这雷和雨,商贩们纷纷抱怨,“什么鬼天气,才放晴两天,又下雨,湿答答的天气,衣服都晒不干!造孽哦!”
那个调侃苡安的人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扒拉着临边摊位的人开始骂天气。
苡安乐的自在,忽的心里一沉。
打雷了。
顾承泽会害怕吗?
这个时候,他会在哪里?
倪楚和陈冬升在挑茄子,倪楚听到雷声,也有点愁,“冬升,这雨好大,咱们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了。”
“没事。等会你和安安坐车上,我拉你们回家。”陈冬升把买好的菜的袋子都整合到一只手上,看了苡安一眼,“安安昨天不是跌了一跤吗?晚上熬点排骨汤补补,咱们再去买点排骨来。”
倪楚在制药厂工作,是制药厂里的一名制药工人,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进了制药厂。而陈冬升则在一家机电公司,是一名技术工人,两人的工资也就够这个小家庭勉强温饱,平时的吃穿用度都需要考量,但在对苡安的身上,两人都舍得花钱。
陈冬升愿意对苡安好,倪楚很感动,当即点点头,“你也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买完菜,外面的雨还是很大。
陈冬升让倪楚坐在自行车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罩在了倪楚和苡安的脑袋上。
倪楚让苡安把鞋袜脱了,她统一抱在怀里,省的等会万一打湿,鞋子不好晾干。等她们都坐稳了,陈冬升就拉着母女俩走进雨幕里。
果然走了一会儿,苡安的脚就湿了,春风吹了吹,有点凉,她蜷缩着脚指头,在陈冬升的衣服下,轻轻的搂住了倪楚。
等到家门口,倪楚下车回屋给她拿了双拖鞋,又给她端了盆热水泡脚,就和陈冬升进了厨房忙碌。
苡安把双脚浸在洗脚盆里,温热的水瞬间温暖了她的脚,五岁女孩子的脚,也很小,小腿跟竹竿一样,上面有个结了痂的疤,倪楚说她昨天跌去了。
她洗好脚,吃力的把那盆水端到洗手间里去,她这一年有一米多一点,在班里算是不高不矮的水平,力气不大,这么一盆洗脚水端起来会晃,水在盆里晃荡,时不时的漏出来一点。
她费劲的把水都倒进储水桶里——以后要拿来冲马桶的,然后把空盆塞进柜子里。
好奇怪,她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竟然能无缝衔接上这样“朴素”的生活,感觉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这一晚,苡安尝到了倪楚做的菜。
天色已经黑了,屋子里就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小小一张四方桌上摆着三个素菜,还有一大碗山药排骨汤。
倪楚的手艺很好,排骨汤又鲜又入味,苡安吃完饭,又装了一碗汤喝,一边喝一边想,如果有机会的话,顾承泽也应该来喝喝这个汤,这可是他丈母娘的手艺。
晚上苡安在柜子里翻到了她的零用钱罐子,是个零食的包装铁盒,一拿起来就“哐当哐当”响,等打开来看,里面一共有八十个一毛的硬币。
她不知道这一年物价怎么样。
但她记起来,顾承泽现在应该在一个叫青泽的小镇上,他大她三岁,今年应该有八岁了。
两人婚后,顾承泽带她回过一次青泽。
他对自己的童年没什么好印象,草草的带她逛了一圈,指着一处破败的房屋说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好像是青泽巷3-6还是3-8,苡安迷迷糊糊的,想不太清楚了,她怕忘掉,找了笔记在纸上。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她看着雨幕心想,此时此刻,顾承泽应该很难受吧。
她用把那八十个一毛分为了八组,每组都用透明胶包起来,再把钱都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