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二百零九章

没人想死!

地底阴寒,如置身于冰窟,寒气入体,使得人禁不住发起抖来。谢宜君运转真气将体内残留的药都逼了出来,减轻了不少眩晕感,她站起身,余光里忽然凝了一点星子般的寒芒,照亮了她的眼角。那光点由远及近,带着磅礴的杀气,隔着越缩越短的距离十分强势地激发了她体内的血液,沸腾之中却又含着刺骨的凉意。

一柄长虹贯日般的长剑倏然间袭至眼前。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谢宜君心头大骇,急忙祭出圣剑相挡,只听“铮!”的一声,凝霜被狠狠击飞,又在下一刻落进了一只筋骨分明的手里。

谢宜君想也不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拔腿便逃,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看满江雪,也着实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追上来。两人在通道里你追我逃了一阵,察觉到身后的人隐隐有追赶上来的迹象,谢宜君咬了咬牙,抬手以掌风拍去墙壁上的某个灯盏,一道沉沉铁门便自上方骤然降下,顿时就将满江雪堵在了后头。

“回去罢!”谢宜君心脏狂跳,哪怕手握圣剑也不敢与满江雪正面交锋,只能高声喊道,“看在我们师姐妹一场,你放我一条生路!”

满江雪眼里没有半点温情,冷道:“你让我放你一条生路,那当年你怎么不放师姐和师父一条生路?”

“我的确做的太过绝情,但我现下已经后悔了!”谢宜君红着眼眶,“可一切早就来不及了,也无法挽回,你就算是杀了我,曼冬和师父也不会活过来!”

那铁门同样是以玄铁所制,满江雪试了两下没能打烂,寒声道:“我说过,我没资格越过小秋和梦无归要了你的命,你既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于情于理也该当面给她二人一个交代,再说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后不止云华宫,整个中原武林听说后都不会再容得下你,你若还有几分良心未泯,就该主动站出来为当年的事向所有受害者赔罪。”

谢宜君趔趄几步,泪水不受控制地滴下来,她看着满江雪,像是一瞬苍老了许多。谢宜君说:“我心中悔恨不假,但也没傻到束手就擒。江雪啊,你是我们几个之中年纪最小的,又身世坎坷,当年你被曼冬和师父带回来后,我也是疼过你的!我痛恨师父,嫉妒曼冬,排斥温朝雨,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无亲无友,只把你看做唯一的亲近之人,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

“你对我的好,就是派人在惊月峰监视了我那么多年,”满江雪说,“别自我感动了,你不过是要将对师父和师姐的愧疚投在我身上,你当真要对我好,就不会三番两次对小秋下手,你明知道我看重她,你的所作所为与芝兰没有区别!师姐和师父都是被你所杀,这是不争的事实,绝非是你对我好不好就能一笔勾销的罪孽。”

“算我求你!”谢宜君一边后退,一边哀戚道,“只要你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从此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你放心,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将圣剑暗中送到你手里,有你和晚疏在,云华宫不会垮,你拿着圣剑更不会怕了南宫悯。我……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尹秋和晚疏她们?那比杀了我还难受!你放过我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满江雪送出长剑,越过铁门上的空隙直冲谢宜君而去,谢宜君仓皇转身,却见凝霜在半空中折了个弯,剑柄极其灵性地敲在那灯盏之上,铁门即刻快速上升,满江雪接住凝霜,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到得谢宜君跟前。

两人同时出了剑,一劈一挡,火花乍现,那飒飒剑风比寒风更甚,擦过面庞时宛如刀割一般,谢宜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圣剑虽强悍,能够挡住凝霜,但满江雪的力道依旧从剑身蔓延了过来,谢宜君虎口发麻,整条手臂犹似被巨锤抡砸而过,疼的她险些连剑也拿不稳。

满江雪还未见过圣剑到底有何威力,是以不曾掉以轻心,她挽了个剑花,想挑了这剑,谢宜君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匆忙闪身避过,两人身轻如燕,在这通道内缠斗了片刻,谢宜君不欲伤了满江雪,只好瞅准时机继续向后窜逃。

谢宜君原本以为有圣剑在手,她或许能倚仗兵器之利压住满江雪几分,可从她登位以来,每日累于案牍,练剑的时间不多,功夫虽未退步,却也没有精进。而满江雪在惊月峰日日都不曾落下功课,她比过去更加不容小觑,时隔多年再度交手,谢宜君发现自己竟然还不如从前,她从前还能拼着一口气与满江雪对打多时,而现在却不行了,她在满江雪面前连几十招都过不了,只有逃命的份。

更不提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和满江雪作生死较量。

就这般躲闪一阵,谢宜君十分狼狈,被满江雪逼得毫无办法,只得狠下心催动真气回头与她交起手来。圣剑发出低低剑鸣,那剑柄上的夜明珠光华暴涨,刺的人双目生疼,发觉谢宜君开始有了主动进攻的意思,满江雪不退反进,迎着那烈烈寒光直面而上。两把剑碰撞在一起,撕扯开尖锐声响,谢宜君咬紧牙关,再不肯留情,手中圣剑舞得虎虎生风,一顿劈砍挑刺下来,满江雪耳尖一动,忽地听到一丝极其低微的迸裂声。

她翻身避开一击,落地之前飞快垂眸看了一眼,瞧见凝霜的剑身上已有两道细小裂痕,剑刃也多出了不少豁口。

满江雪眉头微蹙,这才见识到了圣剑的厉害,逐冰和凝霜乃是师父请铸剑大师亲手锻造的好剑,多年来身经百战,锋利不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可在圣剑面前,凝霜却这样脆弱,居然没打多久便成了这副模样。

只这一个思索的空当,谢宜君又灵巧跃开,与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满江雪正要接着追去,谢宜君却在此时猛地一跺脚,满江雪足下一轻,地面霎时裂开一个豁口,她防无可防地向下坠了一截,欲飞身而上时,头顶又好巧不巧砸来一块四四方方的巨石。

阴影袭来,眼前光线乍然间变得昏暗,一切发生得很快,满江雪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她在坠落的过程中听到底下有水流声,便知道这地落不得,谁知道那水流到底是什么?说不定人掉进去就会被溶成渣子。

满江雪闷哼一声,凭着感觉在附近的墙壁上踩了一脚,借力腾飞而起,想一掌将那巨石击碎,然而未等她出手,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裹着金丝的长鞭倏然间自一侧扫来,恰到好处地缠在了那巨石之上。同时,又听什么人鬼哭狼嚎地尖叫了一声,那巨石便在盖住豁口前被长鞭猛力往边上一拽,未能落得下来。

满江雪顺势翻身而上,稳稳落了地,回头一看,段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冲身后全力奔跑的孟璟哭喊道:“快来啊!我手断了!疼死我了!”

·

“师叔!”

弟子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江雪没空管段宁,二话不说就又朝谢宜君的身影追了过去。

段宁疼得眼泪直掉,在地上打着滚,孟璟把她按住,检查之后才松了口气,喝道:“不要乱动!只是脱臼而已,我给你接回去!”

“别别别!”段宁惊恐万分,示意弟子们跟上满江雪后才嚎道,“先把我打晕!”

孟璟迟疑了一下,一个手刀砍在段宁脖间,段宁惨叫一声,骂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没吃饭吗!”

“我没打晕过人!”孟璟情急不已,急中生智道,“糟了,你后面有鬼!”

段宁表情一变,以为是谢宜君又搞了什么机关要杀他们,忙回头道:“哪里有鬼——”

孟璟见她回过头去,赶紧捏着段宁的手臂眼疾手快地将她骨头一接,段宁始料未及,先是一嗓子亮出来,随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好在进来前背着药箱,里头一应俱全,孟璟火速摸出药瓶给段宁闻了闻,段宁倒抽一口冷气,白着脸醒了过来,愤然道:“你骗我!”

“别废话了!”孟璟拖起她就走,“快去保护师叔!”

段宁疼得大汗淋漓,但也没忘用另一只手揽着孟璟施展轻功,二人赶到时,那地方又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弟子们在前头挥着长剑砍伐流矢,满江雪则在一片混乱中一掌击中谢宜君左肩,将她打得口吐鲜血,仓促倒地。

段宁见之大喜,急忙轻点足尖掠过去,想用鞭子将圣剑抢走,可她骨头适才接好,手只抬了一半又哎唷连天地收了回去。谢宜君后背甫一沾上地面便侧翻滚去一侧,满江雪欺身逼近,没有傻到用凝霜与圣剑硬碰硬,而是在谢宜君还未稳住身形时刺向了她执剑的手。

电光火石间,凝霜快如闪电,剑尖势如破竹般贯穿了谢宜君的手腕,血水飞溅。岂料谢宜君受此重创却好似不痛不痒,连声音也没发出来一星半点,她紧紧握着圣剑,脸色惨白地将手腕抽离出来,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狠厉,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全力反手一斩。

“铿锵!”一声脆响,凝霜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击,轰然断裂,残破剑身飞射开来,又在撞上墙壁后无力落下地去。

“任你武功盖世,也敌不过这把剑!”谢宜君双目赤红,纵跃之间割伤了满江雪的臂膀,恨声道,“你非要逼我到这一步!”

血水蔓延,很快染透了那里的衣料,一股难言的剧痛遍布开来,似火烧,又似雷电噼啪缠绕。满江雪眸色冰冷,并不在意这小小伤口,即便没了兵器,她也没打算就此放过谢宜君,仍要穷追不舍。

身后弟子们解决了两旁的流矢,纷纷冲到此处,孟璟拔了一人的剑朝满江雪掷去,满江雪抬手接住,只一下,那把剑又被谢宜君拦腰斩断,根本半点用处也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