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医阁时,那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陆怀薇情况凶险,性命堪忧,年轻小辈们自是不敢托大,便将问心峰的徐长老请了来,尹秋等人到达之时,徐长老已带着孟璟在屋里为陆怀薇抢救,不准旁人随意入内探望,只有十来个医药弟子在忙前忙后地打下手。
陆怀薇今日受审一事并未公开,除了刑堂的弟子们,其他峰脉一概不知,然而她那伤口一看便是自刎所造成,医阁弟子们见了自是议论纷纷,都挤在院子里张望个不停。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季晚疏心里烦乱,一来便将人都赶了出去。
几个人都站在院中愁眉不展地等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言语,不多时才见白灵从屋里行了出来,身上沾的都是陆怀薇的血。
“白灵,陆师姐怎么样了?”尹秋赶紧问道。
“不大乐观,”白灵在水池边净了手,叹息道,“我在里头也帮不上忙,徐长老就把我撵出来了,总之人已经昏迷,徐长老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孟璟那脸色……怕是不好说。”
“她可不能死,”谢宜君神情凝重,“还有很多疑点没有弄清,她要真是被冤枉的,一旦传出去,咱们云华的风评就彻底挽救不回来了。”
温朝雨在旁边听得不适,嗤之以鼻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考虑那些虚名?”
“我身为云华掌门,如何就考虑不得?”谢宜君冷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温朝雨摆摆手,面露嫌恶,不愿再与她吵。
已是正午时分,日光穿过云层倾泻下来,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众人都高兴不起来,气氛格外沉重。
手里的白玉耳坠已经被染上了温度,尹秋垂眸看着,心中充斥着无法形容的感受,她一遍遍地回忆着过往这些年与陆怀薇相处时的画面,又回想着陆怀薇在明光殿时的一言一行,忽听满江雪在一侧开口道:“你果真没赠过她手链?”
她这话问的自然是季晚疏,季晚疏冥思苦想,还是道:“的确不是我,我在宫里来往的人不多,能让我赠礼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我如何能不记得?”
白灵观察着谢宜君和满江雪的脸色,斟酌道:“可……可我看陆师姐那样子,又像是真的没有说谎……”
尹秋把手里的耳坠揣进怀里,沉寂少顷,启声道:“所以……陆师姐有没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她面向其余几人,分析道,“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已经陷入了僵局,暂时先排除掉陆师姐是在演戏的话,那我们不妨倒过来推论,假设陆师姐的确不是细作,那么已经发生的这些事,到底要如何才能把她都牵涉进来?”
满江雪说:“那就还要假设另一个人。”
“没错,”尹秋看着满江雪,说,“陆师姐有一句话我觉得不无道理,也许在她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入了别人为她而设的圈套。想想看,陆师姐是无悔峰弟子,有接触李副长老的机会,面具材料一旦被盗,她就是嫌疑人之一,再加上她主管宫外事务调动,有大把的时间不在宫里,这也很容易让人想到她有足够的犯罪机会。真的细作若要未雨绸缪,提前在宫里挑一个日后的替罪羊,那么陆师姐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谢宜君听着她这番推论,思索道:“你这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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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手链,”尹秋把先前从明光殿捡起来的手链拿出来,紧跟着道,“这东西太过显眼,又是随身穿戴的首饰,只要陆师姐戴在身上,就必然会有被师叔发现的可能,我在她房里仔仔细细找过,并无任何可疑之处,若说陆师姐是小心谨慎,那她又怎会犯这样的错误?把一个亡国之物戴在身上,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别人,她有可能来自关外?”
满江雪静静听着,没有贸然出言打断,谢宜君则催促道:“接着说。”
尹秋便又接着道:“手链的事,我们也可以暂时当做是有人故意赠给了陆师姐,但怎么说也是六年前的事了,陆师姐记错人也是情有可原,我眼下还觉得有疑的一件事是,当初陆师姐从青罗城赶回宫里,秦筝为何要突然现身打伤她?需要注意的是,秦筝可是在我们云华山动的手。”
此话作罢,尹秋便将目光落在了温朝雨身上。
温朝雨思索片刻,回道:“老实说,几年过去我已经记不太清了,秦筝当初为何要在云华山打伤陆怀薇,这事我不知道,至于是不是南宫悯给她下的命令,这我同样没听说过,总之那阵子你们让满江雪假扮沈曼冬去了锦城,我也带了个假的沈曼冬去与你们周旋,防的就是你们真把小七给挖出来,想混淆你们的视线,给你们添乱。”
她说着,清了清嗓子:“可谁知道你们这么奸诈?我又哪里想得到满江雪竟然会亲自假扮沈曼冬?那一次我吃了瘪,在教中被笑话了好些天,反倒是秦筝因为打伤了陆怀薇,为小七赢得时间毒死了一个手下,她还出了趟风头。”
彼时谢宜君为了揪出宫中细作,特地安排了锦城一行,但消息最终还是泄露了,等满江雪一行人回宫后,谢宜君便命令叶芝兰与季晚疏调查前往锦城的那批弟子,看看究竟是谁泄露了那次行动。
然而就在此时,陆怀薇被秦筝打成重伤,性命垂危,所有人便都将重心转移到了陆怀薇身上,季晚疏还因着探望陆怀薇误了事,叫一个眼看着就要招供的弟子毒发而亡。为此,谢宜君当日将季晚疏臭骂一顿,还罚她顶替陆怀薇去守着上元城,季晚疏到如今还有印象。
“所以我的猜测是,真正的小七早就挑中了陆师姐,”尹秋说,“她知道锦城那批弟子回宫后一定会被调查,但非常时期,她不能过问,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她要秦筝对陆师姐下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季师姐疏忽之时,杀掉了那名手下,尔后南宫悯要小七帮助温师叔混进宫劫走我,小七便将陆师姐打晕在汤房,随后去了上元城与温师叔见面,如此一来,等我们怀疑起陆师姐时,陆师姐的晕倒,就成了个明明白白的蹊跷。”
“照你这么说,”温朝雨摸着下巴,“秦筝也一定知道小七是谁了?”
尹秋说:“这也不是没可能。”
温朝雨变脸道:“若真如此,我岂不是被蒙在鼓里好些年?”她骂了一声,“该死,南宫悯又拿我开涮!”
“那丁怜真的事又怎么解释?”白灵虽然也觉尹秋的推测有理,但也还是疑惑道,“还有温师叔,她们两人可都是与陆师姐面对面说过话的,亲眼见到的人,总不可能是假的罢?”
总不可能是假的——这句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叫在场几人都心下一动。
“也许就是假的呢?”尹秋说,“你们别忘了,真正的小七,可是会易容术。”
白灵一怔,讷讷道:“你的意思是,小七是易容成了陆师姐,顶着她的脸做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