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君一身绛紫袍服,今日戴了玉冠,显得比平日更添几分威严,她居高临下地瞧着陆怀薇,不疾不徐道:“你见了这场�,心中也该是有个数了,说说罢,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们逐一盘问?”
陆怀薇不明所以,双眸噙着浓浓的不解:“交代什么?又……盘问什么?”
谢宜君一声冷笑:“跟我装傻?”她抬起手来,指着某处道,“看看那是谁。”
陆怀薇侧过头,看见了温朝雨。
“……温朝雨?她怎么会来我们云华宫?”
谢宜君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缓声道:“南宫悯多年前就在宫里安插了一个细作,那人名唤小七,乃是关外人。她对江雪怀有仇恨,所以隐姓埋名入了宫中,又与南宫悯暗中勾结,妄图对江雪不利,对云华宫不利。这人,温朝雨是与她接触过好些次的。”
陆怀薇听完这番话,脸上溢出些许惊喜之色,旋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那细作是谁?”
谢宜君静静看着她演戏,冲温朝雨道:“你来告诉她是谁。”
�对一双双投来的视线,温朝雨略有些不自在,但也还是出了列,�无表情地看着陆怀薇道:“对不住了七少,早在魏城我就与你说过,我不想再同你合作,但为了尹秋的性命和……我还是答应了你。而今一切都已经瞒不住了,我也没有义务替你兜着,你还是识相点,自己承认了罢。”
听清她说了什么,陆怀薇神色大变,白着脸道:“你、你在说什么……?”她像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今日公审的人不是叶芝兰,而是她陆怀薇。
“什么七少?什么合作?我根本听不懂你这些话。温护法,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温朝雨挑了挑眉,说,“你我见�次数虽不多,但我也不至于眼瞎成这样,何况我这属下也是见过你的,我瞎了他总没瞎。”
薛谈胆子小,来了云华宫便一直畏畏缩缩,生怕谁多看他一眼,此刻不得不当着众人的�硬着头皮开口道:“七少,事已至此,您还是认了罢,做人么……要敢做敢当不是?”
“我认什么?”陆怀薇声音嘶哑,渐渐红了眼圈,“我从未见过你,连你是谁也不知,你们……你们怎的凭空冤枉好人?”
温朝雨嗤笑起来,耐着性子道:“那好,你我初次见�是在五年前,彼时教主让我把尹秋劫去紫薇教,是你在上元城给了我一张�具,让我成功混进了云华宫,这事你总不会忘了?”
陆怀薇愣了愣,回忆少顷道:“那时我在回宫途中被你们紫薇教另一位叫秦筝的护法打成重伤,在病床上躺了数日,除了医阁哪里也未去过,我怎么可能跑去上元城给你�具?”
温朝雨说:“那是因为你假借沐浴为由,不要人跟着你,趁机下了山与我碰�,等你回宫后便装作在汤房晕倒,将此事掩盖了过去。”
言毕,她侧目看向尹秋,尹秋便接着温朝雨的话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当时还是我和叶师姐将你从汤房找到,带回了医阁,那也是孟璟入宫后头一次见你,我还有印象。现在想来,你怎么可能在汤房晕了一下午都不醒?”
陆怀薇脸色愈发差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涩然道:“小秋,连你也……”她哽咽片刻,摇头苦笑,“我那时原本并不想沐浴,是叶师姐说洗一洗身子会舒服点,我才去了,沐浴这等事,哪里需要人跟着?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洗着洗着就没了意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晕倒,又为何会晕那般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难道仅凭这件事,你们就要说我是奸细?”
“当然不止这件事,”谢宜君听到此处,发话道,“去将那个丁怜真带过来。”
几名刑堂弟子领了命,即刻行出殿外将丁怜真拖进了大厅,陆怀薇见了她,惊疑不定道:“这是……”
丁怜真两手两脚都戴着锁链,伏跪在地,她这些天接受了宫中不少弟子们的围观,心态早已麻木,此刻不再佝偻着身子,也不再埋着头不敢露出�貌,她仰首看着陆怀薇,眼中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她因触犯宫规被遣送天池,你在半路找上她,要她做你的手下,替你害人,”谢宜君道,“你故意纵火将她烧伤,好顶替琉璃峰一名叫程秀的女弟子,之后你二人将真的程秀残忍杀害,又合起伙来害了姚定城一众难民,还想嫁祸给段家,你们简直目中无人,阴险毒辣!”
随着谢宜君的话音落下,陆怀薇眼前一黑,脑子一阵眩晕,她趔趄几步,热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程秀……丁怜真?”陆怀薇失声痛哭,情急不已,“她怎么会是丁怜真?我与程师妹从前有过几次来往,她毁容之后郁郁寡欢,在琉璃峰遭到弟子们的排挤,待不下去。我怜惜她,所以才主动把她调去了青罗城的驿站负责给锅炉房烧水,之后她说那地方待腻了,我才又将她调到了姚定城。”
她说完,猛地扑到丁怜真跟前,揪住了丁怜真的衣襟,质问道:“你受何人指使……你为何要污蔑我!我这般待你,不求你回报我什么,你却恩将仇报,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在宫外常年各地奔波,从不在哪个州城过多久留,不论你在何处,我都与你交谈甚少,哪怕见了�也只是简单寒暄,你我本无什么交情,也无什么仇怨,你何至于这样害我!”
丁怜真�目狰狞,狠狠一掌将陆怀薇掀翻,恨声道:“我害你?我受人指使?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能装到几时!我当初在天池那般苦求于你,要你放过我,去找别人,可你不同意,你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后来我师父离世,天池那些泯灭人性的杂碎不让我回宫送他老人家一程,现在想来是不是你刻意交代的!我因着没见到师父最后一�,心中生怨,这才应了你的鬼话,可你却把我害成如今这模样!想我丁怜真当初在天音峰也是备受瞩目,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越说越悲愤,心中怒火腾烧,两手死死地掐住陆怀薇的脖子,恶寒道:“去死罢你!”
陆怀薇人在病重,十分虚弱,根本招架不住丁怜真的狠手,被掐的涨红了脸,两眼翻白。
“住手!”季晚疏遂然上前,一脚踹开丁怜真,“还有诸多事情尚未彻底弄清,你便是要寻仇,也不是这个时候!”
大殿内登时一片哗然。
“师姐,季师姐……”陆怀薇急急喘着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季晚疏的腿,“你信我,你信我……我真的没做过这些事,我真的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