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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辰时都已几近残缺,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还没醒。
季晚疏与白灵因事离开,剩下的弟子们就跟丢了主心骨一般,他们每日清晨都起得早,却不敢轻易叫满江雪和尹秋起床,尤其眼下尹秋还在病中,弟子们就更是拿不定主意,一个个天刚亮就把热水和早膳准备好了,可直到这会儿也没人敢去敲门,唯恐打搅了里头两位的清梦。
尹秋彻底苏醒后的这几日较为嗜睡,她精神不济,除了喝药和打坐调息,就只能靠多睡觉来恢复元气,满江雪自是不用说,她才是那个真正嗜睡的人,有事还好,无事便成天懒洋洋的,一贯都是睡不醒的样子。何况这阵子为了照顾尹秋,满江雪没日没夜地坐在床边看护着她,这两日也就比从前睡得更沉了,总之无人来叫,她们两个人便都醒不了。
弟子们在外头等了一阵,算算时辰估计满江雪和尹秋又得睡到午时去,便都打算就此退下,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便见紧闭的房门忽然轻轻推开了,紧跟着,满江雪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师叔醒啦?”弟子们赶紧迎上去,“今个儿倒是起得早呢。”
满江雪将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弟子们跟着她行去了长廊尽头的一间厢房,满江雪就着热水洗漱完毕,才落座道:“客房里的大夫可还在?”
一名弟子答道:“昨夜就走了,他说尹师姐的伤已无大碍,只要注意调养别再受伤就能慢慢好起来,所以开了方子就回药堂去了。”
满江雪又问:“医药弟子呢?”
“在灶房里熬药呢。”
“去叫个医术最好的过来。”
那弟子得了令,立即跑去灶房请了一位医药弟子过来。
“师叔有何吩咐?”
桌上盛着刚烧好的热水和备好的茶叶,满江雪自己动手冲了茶,将那医药弟子瞧了瞧,觉得有点印象,说道:“你是徐长老座下首徒?”
那医药弟子似是没想到满江雪会认得他,半是惊喜半是惶恐道:“回师叔,弟子正是。”
“那说明你医术不错了,”满江雪说,“在问心峰排第几?”
那医药弟子得了这话,面上闪过一丝惭愧,埋首道:“弟子虽是徐长老座下首徒,可医术却并不算出类拔萃,在问心峰只排第五,还比不上后来的孟师弟。”
满江雪顿了一下,说:“第五也很难得了,无需妄自菲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我唤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她说着,捧着手里的茶盏吹了吹,“就你看过的医书当中,有没有记载过被笛声所伤的病例?”
那医药弟子一听她这话,立马抬头道:“笛声伤人?”
满江雪看着他:“你知道?”
“弟子才疏学浅,倒是不知,不过孟师弟失踪前也在查这个,”那医药弟子道,“他翻了不少医书和古籍,还找了许多偏门别类的册子来看,但都一无所获,如今师叔竟然也问起此事,是谁被笛声伤过么?”
满江雪没有答他这话。
那夜季晚疏临行前特地告诉她,温朝雨提到过一个吹笛子的人,是那人叫她去竹林营救尹秋的,满江雪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靠吹笛人三个字她也推论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前天那大夫给尹秋开药时,无意中提过一嘴尹秋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满江雪问起是怎么来的,那大夫却说不清,只说尹秋仿佛早就有过吐血的迹象,可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最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不像是习武之人交手所为,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空伤的,且那人一定内力深厚。
有了这一出插曲,满江雪把隔空伤人与吹笛人联系起来,自然就生出了点疑心。
而眼下这医药弟子又说孟璟早就在查这个,那就说明尹秋的的确确是被什么人用笛声给伤了,而孟璟被人追杀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此事所起。
尹秋为什么不告诉她?
满江雪想到这一层,不由陷入了沉思。
那吹笛人既要伤尹秋,又要让温朝雨去救尹秋,表面看起来是自相矛盾,可细想之下就能推论出他与暗卫弟子不是一路人,且他能知道暗卫弟子要对付尹秋,也就能证明他和梦无归一样,他也一定知道灭掉如意门的另一个凶手是谁,而同时,他和梦无归也不是一路人。
那么,他对尹秋的所作所为,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
是不想她死在别人手里,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可他又并未真的对尹秋下杀手,只是用笛声伤了她,暂且把这看做是一种折磨的话,可谁又会和涉世不深的尹秋有这么大的仇恨?
茶水氤氲着雾气,满江雪沉思的面容在那雾里显得有几分深邃。
房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弟子们都十分默契地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丁点动静。
满江雪思索着,倏而抬了抬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