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是个好姑娘,外形出众,武艺拔尖,懂学问,品性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陆怀薇说,“你若是对她有意,可得趁早,据我所知,宫里对她有好感的人委实不少,你要多上点心了,指不定哪天就被旁人抢先了去。”
孟璟对她这番话始料未及,禁不住神色一变,半是错愣半是尴尬道:“我没那意思,师姐别胡说。”
“这宫里敢说了解你的人,除了我,再找不出第二个,”陆怀薇说,“我把你当亲弟弟看待,在我跟前就不必端着了,有了意中人就大胆去追求,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放心,日后你的婚事,自有我和徐长老替你操心。”
孟璟听得面露迷惘,半晌才埋下头说:“师姐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我此生,怕是不会成婚的。”
陆怀薇得了这话,不由意外道:“不成婚?这是为何?”
“我一穷二白,无父无母,既无显赫家世,也无锦绣前程,”孟璟说,“便是有姑娘抬爱,看得上我,我也不愿误了人家终身。”
“枉你满腹诗书,居然为了这个妄自菲薄,”陆怀薇说,“显赫家世不常有,这世间多是平民百姓,至于锦绣前程,他日徐长老若是退位,问心峰便得交到你手中,云华宫一峰长老,这还不叫锦绣前程?”
孟璟眉头不展,叹了口气:“前程或可奔,出身却难改,我始终……还是山野农户来的穷小子。”
“你怎能这般轻看自己?”陆怀薇语重心长,“若要爱人,必先自爱,连你自己都瞧不上自己,又如何能叫旁人对你另眼相看?”
旁人……
孟璟眼睫微颤。
“我说了,小秋是个好姑娘,她不会在意这些,”陆怀薇言辞温和,宽慰道,“你实在是多心了。”
孟璟苦笑一声:“若真是旁人,师姐这话我信,可要是尹秋,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怀薇道:“怎么说?”
“我配不上她,”孟璟攥紧了衣袖,头一回与陆怀薇谈及自己的心事,“我幼年行事偏激,屡次为难于她,可她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我那时放不下仇恨,犯了错,如今虽然明白了,但也已经晚了。”
陆怀薇轻轻叹息,伸手拍了拍他:“年少事年少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秋也从未怪罪过你,谁人不曾犯过错?你如今也是好孩子,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
“我是个无用之人,”孟璟说,“并非我妄自菲薄,此乃事实。”
陆怀薇又是一声轻叹:“你呀……”
·
院门口来了两名带刀官差,拖着一个浑身脏污的少年,一路疾行入了檐下,把人丢麻袋似地丢进屋子里。
议事大厅装点得素雅,窗明几净,不染灰尘,满江雪在侧旁净了手,落于上座,陆怀薇拿帕子掩着口鼻,给她奉了茶。
“这柳八入狱后,要死不活地颓废了几日,”底下一名官差冲满江雪拱了拱手,“昨儿个突然来了精神,跟回光返照似的,说那雅先生没交代的幕后真凶,他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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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陆怀薇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说道:“大人既带着他来了我们云华驿站,可是那真凶就在此处?”
那官差道:“正是,总之这小子是这么说的,他若真能把那真凶揪出来,我们知府大人说了,将功抵罪,或可饶他一命改为流放,事关生死,在下以为,他应当不敢胡乱指认。”
也就是说,那真凶混在了云华驿站,紫薇教细作真是无孔不入。
陆怀薇侧目,看向满江雪。
满江雪捏着茶盏,头也不抬地说:“把人都叫到院子里。”
纵然已经知晓难民中毒一事从头到尾都是紫薇教在搞鬼,但究竟是谁同那雅先生搭的线,却还始终没个眉目,眼下这少年为了保命要将那人供出来,众人闻讯而来,自是十分配合。
庭院里花影深深,花间站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弟子们得了传讯,都搁下手中的事情赶到了此处。
“投毒那夜,我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柳八戴着枷锁,伏跪在地,瑟缩道,“雅先生告诉我,投毒一事他不会亲自到场盯着,但为了防止我临阵脱逃,他说驿站有内应,事成之后会与我接头,当时我与几位哥哥驱车离开,那人就立在后门口冲我打了个手势,我依稀记得相貌。”
“依稀记得?”陆怀薇审视着他,“夜半时分,仅仅打过一个照面,你又只是依稀记得,若是认错了人,你能负得起责?”
柳八形容憔悴,含泪道:“这几日在狱中数次回想,就算只是依稀记得,但那人只要站在我眼前,我必定能把他认出来,这位姑娘,我秋后就要问斩了,岂会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我向你们保证,我柳八绝无半句虚言。”
陆怀薇留心着他的神色,发觉这少年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便侧过身,冲身边一名弟子问道:“人都来齐了?”
那弟子点点头:“方才已经按着名册清点过了,姚定城所有驻守弟子都在此处,包括后头跟着尹师姐与孟师兄来的,也都一并叫上了,一个不少。”
陆怀薇便示意她也站到队伍当中去,两名官差随即将柳八从地上搀起来,开始挨个儿辨认。
雪花簌簌落着,和着寒风飘在了茶水里,又很快消融于其中,满江雪坐在廊下,静静观察着院儿里的人。
那柳八看得细致,每个弟子都要从头到脚好生端详一遍,近看不够,还得远观,半晌过去也只看了十来个人。
通过辨认的弟子们都站去了另一侧,没有轻易离开,只有孟璟与白灵动身入了长廊,站去了满江雪身后。
“拿把椅子给你坐坐?”白灵看了看孟璟,“你脸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