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没有尘欲,也没有世间的烟火气。
满江雪皱着眉,拂掉了沈曼冬的手,淡声说:“宫中还有要务,我不能脱身。”
沈曼冬勉强笑着:“可我希望你在。”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脸,说,“若非你昨夜突然同我说了那些话,即便你执意要与尹宣成亲,我也自当备上贺礼陪你走完大婚之日,可眼下,我做不到。”
沈曼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这么为难吗?”
“不是为难,”满江雪说,“是荒唐。”
沈曼冬沉默少顷,闭上眼轻轻笑了起来,须臾,她又将眼睛睁开,凝望着满江雪,说:“师妹,你知道吗,你像是那种永远不会为红尘所扰的人,”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没到过红尘,所以你不能明白我的心。”
“我和你一样,”满江雪冷静地说,“我的出身,不允许我窥探红尘。”
沈曼冬沉沉地叹息着:“这怎么能一样呢……”
画面倏地更迭,枫林犹在,却是满地残叶,流苍山在回忆里渐渐隐去,变成了秋日的惊月峰。
“师妹,大婚之日你公务繁忙未曾到场,”沈曼冬挺着大肚子,立在阶下气喘吁吁地看着满江雪笑,“下月初我就该生产了,那天你总该来看看我罢?”
檐下飞走了几只雀鸟,扑棱间落下一片轻飘飘的鸟羽,满江雪驻足在阶上,抬手将那鸟羽接了,说:“师父命我下月初前往南下,我不得空。”
怀胎数月,行走不便,沈曼冬没让人抬轿,一路从宫门口步行来了这里,她额上的发丝都湿了,下巴还滴着晶莹的汗水,她在低处,满江雪在高处,她得抬头才能将满江雪看着。
“我这几月爱吃辣的,该是要生个女儿,”沈曼冬说,“往后叫她也拜入云华,我从前怎么照料你的,你也怎么照料她,好不好?”
满江雪把玩着鸟羽,语调略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名字想好了?”
沈曼冬笑着点了头:“我喜欢秋天,眼下她也会在秋天出生,就叫尹秋,简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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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雪说:“不姓沈?”
“不姓沈,”沈曼冬说,“我爹说了,女儿家跟宣哥姓,等我生了儿子,再姓沈也不迟。”
满江雪说:“还拿过逐冰么?”
沈曼冬一怔,捂着肚子的手垂了下去,还是笑道:“早就不拿了,也拿不起了。”
备受追捧的天之娇女,万众瞩目的剑术天才,终有一日嫁人生子,丢了那把锋芒万丈的剑。
只为了个她本不爱的男人。
满江雪松开了手指,任凭那鸟羽沉甸甸地落去了阶边的青苔之上,沾了泥,她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处,不知是惋惜沈曼冬舍弃前程甘为人妇,还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将她劝住,满江雪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侧身道:“你回去罢。”
沈曼冬仰头看着她。
满江雪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南下是有要事,至于你方才所言,尹秋长大后若要拜入云华,我答应你,我会好生照料她。”
沈曼冬目视着她的背影,垂眸说:“那就多谢了……”
·
那两个重要的日子,她为什么都没有到场?
当然是因为她故意失了约。
其实那也不叫故意失约,因为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答应过要去。
虽然后来还是去了,但也已经迟了。
过往的这些年里,满江雪不止一次地回想过,倘使她那时候去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做出的选择无法更改,已经逝去的人也将永远长眠于地,她内疚也好,自责也罢,都已经于事无补,所以她只能尽最大能力履行那个承诺。
——我答应你,我会好生照料她。
·
雪花在沉默的时间里逐渐落得大了,街市上还是没有过路客,只有两个雪白的身影面对面站着,久久无人言语。
沉封的心事如同绵绵细雨,密集而冗杂,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怎么开口。
雪沫沾于发梢,脆弱又冰凉,尹秋抬手在满江雪鬓边抚摸了一下,说:“每次提到我娘,师叔就总要发呆,”许是意识到氛围有些沉重,她轻轻笑了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江雪眉头不展,迟疑了片刻才说:“当年……”
原以为她不会回答,但见满江雪开了口,尹秋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岂料满江雪这话还未说完,便听不远处忽然有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