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怒从心头起,纷纷挤作一团朝门口扑了来。
段宁恰好站在那正中央,先前与云华弟子争执间又忘了及时关门,这下便首当其冲挨了打,被一名汉子踹了一脚,登时面朝下栽去了石板路上,鼻血都磕了出来。
她功夫算不得好,只是这派学两招,那派学两招,很不成体统,面对这些已然气昏了头的难民,段宁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她又尤其以貌取人,连身边的小厮和丫鬟也得挑模样周正的,此番带出来的这些手下亦是如此,个顶个都长得甚为悦目,却都只是些花架子罢了,没什么真本事,段宁他们尚且保护不了,自个儿还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这时候云华弟子都已悉数离去,除了段宁一行人,便只有几个窝在城墙上烂醉如泥的官差,顶不了什么作用。
段宁吓得花容失色,鼻血糊了她半张脸,周围尽是对她喊打喊骂的难民,手下们为了保命,也早已逃之夭夭,竟无一人管她。
无法,段宁再不敢盛气凌人,只得连滚带爬地窜逃,逼不得已求饶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她先前在里头拦着云华弟子不让开门,难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哪里就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段宁越是求饶,越是躲避,众人也就打得更狠,都要将心中的怒火与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段宁几乎要被这些人打的吐血,她恐慌极了,又绝望又无助,费尽全力也挣脱不开,正想拔剑逼退他们,却是发觉自己的佩剑不知何时也丢了,段宁倒在地上,忍受着难民们的拳打脚踢,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忽然间,一只纤瘦却有力的手越过众人牢牢抓住了她。
段宁哭的视线模糊,已然什么都看不清了,朦胧间瞧见那只手的影子,以为又是谁要朝她动手,便惊声尖叫着猛力挣开了,可下一刻,那只手却又准确无误地把她拉了回去,段宁只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顺势腾去了高空。
夜雪纷飞,寒风料峭,段宁的衣裙在那风里不住地摆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暗想这人是要把她活活摔死,便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然而抬头之际,她却看见了一张白皙温婉的脸。
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恍若春日里的梨花一般,浑身雪白,不染尘埃,这时漫天风雪交织,寒意沁人,可她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衫裙,像一只轻盈灵巧的白雁,火光映在她皎洁娴静的面容上,将她整个人衬得温柔似水,却又沉静如松。
段宁只觉眼前一亮,连叫喊也忘了去,她在这空当看了这少女两眼,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便稳稳落去了地面。
风里倏然漫开了一点微甜的馨香,有些像兰花,又有些像水仙,闻来很是清新怡人。
段宁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两腿发软,站也站不稳,眼瞅着又要栽个跟头之时,那少女及时伸手将她一扶,先是打量了一遍周遭的景物,末了又十分贴心地将她搀去了一处茶棚,轻轻按着她坐了下来。
很快,一张纯白洁净的丝帕递到了段宁眼前。
“你受伤了,擦擦罢。”
听到那声音如此轻柔动听,段宁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为何居然没好意思拿自己的脏手去接那帕子,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头发出一声不为人知的惊叹。
——老天!这也太漂亮了!
少女自是不知她那惊奇又火热的目光由何而起,只是维持着递帕子的动作,笑了笑说:“别怕,已经没事了。”
段宁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头一回在一个人跟前显出了几分拘谨,说:“你这帕子好干净的,我这……不了不了。”
见她抬起衣袖胡乱去揩脸上的鼻血,少女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主动将帕子塞进了段宁手里,温和道:“无妨,送给你了。”
段宁“哦”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捏着那帕子擦起脸来,没擦两下,便听一侧又有个声音传了过来:“小秋!你这边怎么样了?”
那少女听到呼唤,立即回道:“白灵?这里有位姑娘受了伤,你送她去一趟医馆瞧瞧。”
话音一落,便见另一名穿白裙子的少女也朝这处飞落了过来。
段宁打量她几眼,觉得这位名叫白灵的女孩儿长得不怎么样,便没兴趣搭理她,只听先前那少女说:“陆师姐还没来,我先过去安抚那些难民,你替我照看这位姑娘一下。”
段宁听得她这话,擦脸的动作不由一顿。
姚定城还有几个陆师姐?不就是那云华宫的陆怀薇么!
段宁下意识喊出来:“慢着,你们是云华宫的人?”
先前那少女已经离去,唯有身侧那位白灵还在,她冲段宁谦虚一笑,回道:“正是。”
段宁登时脸色一变。
怎么又是云华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