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低着头,回道:“可能是头一次参与这种大会,有些怯场了,心里紧张慌乱便没发挥好……叫师姐失望了。”
“你上半场分明打的稳当,下半场突然就乱了手脚,”许连枝说,“白灵那一剑如何就躲不得了?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居然徒手去接?”
尹秋态度谦卑,任凭她训斥自己,不为自己多做解释。
许连枝只得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年纪小,心志不够沉稳也属正常,你那手伤成这样,下头还打什么?趁早回院儿里休息去。”
尹秋赶紧道:“师姐,我没事,我还能继续。”
许连枝睨着她:“不要任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向师叔交代。”
“我跟师叔说过了,她同意我接着比武的,”尹秋说,“倘若日后也遇到受伤的情况,总不能次次都半途而废,师姐允了我罢,就照安排好的来,我能坚持。”
她既这么要求了,许连枝倒也不多劝,叮嘱了两句便应了下来。
二人谈话期间,傅湘一直站在边上不好贸然插话,等许连枝总算走了,她才要详细问问尹秋究竟怎么受的伤,却是还没开口又听许连枝叫了她的名字。
傅湘沉沉地叹息一声,临上台前拍着尹秋的肩说:“那我去了,你要实在疼的受不了,退赛也无妨,以你的资质,不愁没师父要。”
尹秋点点头,目送着她飞入场中,在一众弟子的问候声中回到看台坐了下去。
这之后的几场比试,傅湘也是不负众望的赢了,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决赛,尹秋虽然受了伤,但实力到底是摆在那儿,哪怕带着伤痛也能击败旁的弟子,她也与傅湘一样,挺进了最后几个名额。
毕竟是关系到去路的比武,弟子们今日都是铆足了劲儿在展露身手,心中有了信念和目标,使得许多人都表现得比平日要好许多,最后几个进入决赛之人,除了尹秋和傅湘外,竟都是素来平平无奇不甚起眼的人,可见临场发挥如何才是关键。
又经过了一轮比拼,便只剩下四个佼佼者,而大会进行到此处,按照一贯的惯例,也已经无须再进行双人对决,改为了四人混战,从这四人当中,便要选出今年大会的前三甲。
这般紧锣密鼓的比试,越到后头越是没有停歇的时候,饶是一向体力最好的傅湘也有些吃不消了,她一口气灌了两碗水,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偏头看向忙着给手心换纱布的尹秋。
“小秋,你还撑得住吗?”
尹秋脸色煞白,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伤口的剧痛,三两下就缠好了绷带,吐了口气说:“撑得住。”
一侧,另外两位进入决赛的女弟子也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待会儿她们四人便要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试,傅湘看着尹秋仍在不断渗血的手,忍不住问道:“你有必要这么拼吗?只要你和满师叔好生说一说,我相信她会松口的,你都疼成这样了,要不别打了罢?”
尹秋喝了几口水,抖着手拭了一把脖间的汗,说:“我不会放弃的,已经挺过了那么多场,我一次都没输过,”她白着一张脸,冲傅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还是你觉得,我受了伤就打不过你?”
傅湘并不知尹秋为她付出了什么,也未看出尹秋是故意在白灵手下负了伤,更不知道谢宜君已经有了要对付她的心思,一切的一切,傅湘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她只当尹秋是求胜心切,觉得她是迫切地想要拿到第一名好靠近满江雪,便叹气道:“你能不能赢我,这我倒是还不知道,但我若是赢了你,那也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也是胜,”尹秋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傅湘又是一声叹息:“可你这样,我真的下不去手和你打……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吗?
尹秋听着这话,不禁默然下来。
若非是她将傅湘早就习过武的事告诉了满江雪,满江雪也不会禀报谢宜君,谢宜君也就不会打定主意要对付傅湘,虽然说起来满江雪与谢宜君也并无过错,但傅湘又何错之有?
可造成如今这等局面的人,正是尹秋自己,倘若她当初没有泄露傅湘的秘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是因为心中有愧,尹秋才会暗中帮助傅湘,而她最怕的就是傅湘会因她受伤内心动摇,一旦傅湘打起了退堂鼓,那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尹秋沉思片刻,神色严谨地看着傅湘:“所以你的意思是?”
傅湘对视着尹秋,脸上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神情,她想了一阵,斟酌着说:“你要是没受伤,那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和你分个高下,可你伤成这样,一路打下来耗费了太多体力和精力,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不是我说大话,另外两个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你别看我现在气喘吁吁的,可我休息一会儿就又生龙活虎了,但你那伤呢?又不可能立马痊愈如初,这不就成了我欺负你么?”
她说完这话,又满面忧愁地喃喃道:“你要是真那么想和满师叔在一起的话,不如我们合力把另外两个打败,然后我再故意输给你好了……”
“不行!”她话音一落,尹秋便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你便是有心,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傅湘愣愣的:“可是……”
“别可是了!”尹秋头一次对她显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冷道,“你是想做你爹眼中的废物,还是想做你日思夜想的少楼主?”
傅湘一怔,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
“你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的确把我当朋友,我很欢喜,”尹秋不容置疑地说,“但你若要刻意让着我,又何尝不是对我的轻视和侮辱?我不需要任何人让着我,连我都能做到绝不轻言放弃,你又凭什么这时候跟我说你想输给我?”
傅湘内心震荡,心中如同被蚂蚁啃咬似的,她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尹秋身边垂头丧气道:“不让就不让嘛,你别凶我啊……”
尹秋见她这模样,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只能缓和了些语气说:“你要敢让着我,这辈子都别想我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