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尹秋“嗯”了一声。

南宫悯斜眸看了她一眼,说:“她们可不是在洗澡。”

尹秋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在洗澡,却又不晓得该拿什么词来形容,只好用了洗澡这两个字眼。

瞧见尹秋一脸疑惑与懵懂,南宫悯顿了顿,说:“你从前在青楼待过,这种事应该不必我来告诉你,嗯?”说完这话,她还特地补了一句,“何况你也不小了。”

对于她知道自己在青楼待过,尹秋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讪讪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看。”

“自然是因为好看,”南宫悯眼波流转,语调含着戏谑,“我养着她们,不要她们杀人,也不要她们做别的,为的就是一睹快活。”

尹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这人的嗜好真奇怪。

可说来也的确是怪,尹秋在弟子院时,听过不少同窗提及过紫薇教,都说教主南宫悯心如蛇蝎,手段狠辣,心思歹毒又冷血,任谁说到她的名字都是一脸惧怕,从前尹秋每每被温朝雨劫持,内心都十分恐慌,生怕被带来紫薇教,可她现在不仅真的来了,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南宫悯,却并不觉得有多怕她,还敢与她心平气和地谈话,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亲近之感。

难道是因为她和爹爹的关系?尹秋暗暗想。

可听满江雪说,爹爹只是紫薇教一个无名之辈,南宫悯怎么会认他做义弟?

尹秋立马又想起来——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要爹爹故意接近娘亲,好灭了如意门,毕竟她听很多人说过,爹爹那张脸生得俊朗,没有哪个女子见了不为之心动的。

娘亲到底也是个女人。

胡思乱想间,一大一小已前后入了大厅,南宫悯吩咐人上了饭菜,姿态慵懒地靠在了美人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尹秋小口小口进食。

厅中没点熏香,但那味道还是从内殿一阵一阵地传了来,尹秋闻得直皱眉,吃进嘴里的饭菜也都是那股子香味儿,如同嚼蜡一般。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满江雪,心想还是师叔身上的香味好闻,清清淡淡的,不像这里,闻久了叫人觉得沉闷。

忽略掉那道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尹秋若无其事地吃完了饭,搁了碗筷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南宫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这才开口道:“你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

尹秋吞咽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你要是想杀我,没必要这么费劲罢……”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真有点忐忑。

万一真就有毒呢?

说不定给她吃些要不了命但活受罪的毒,好逼着满江雪尽快交出圣剑,这也不是没可能。

可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

“你好像不怕我,”南宫悯浅笑,“你昏睡了两日,醒来后也不见你有多慌张,没说几句就跟我要吃的,怎么,你没听说过紫薇教是什么地方?”

尹秋对上她的视线,老实道:“听说过的。”

南宫悯看了她片刻,说:“那你怎么不害怕?”

尹秋怎么可能不害怕,只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她放下茶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大殿门还开着,夜风从外头涌进来,扑乱了尹秋的发,她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发觉院子里立着不少枫树,隐在昏暗的角落里,那随风舞动的枫叶,像一片片游离在夜色中的晚霞,透着几分萧索与孤清。

紫薇教也有红枫?

尹秋正想着,便听南宫悯的声音响在她耳畔:“那是你爹从流苍山移栽过来的。”

听到她的说话声骤然间离自己很近,尹秋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南宫悯不知何时从美人榻上起了身,坐在了她身侧。

尹秋往外挪了挪,说:“我爹也喜欢枫树?”

南宫悯歪着头打量她,说:“他不喜欢,只是你娘喜欢。”

尹秋目露疑惑。

“你爹原本打算着,灭掉如意门后将你娘带来紫薇教,”南宫悯笑得意味深长,“却没想到,你娘一剑把他杀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尹秋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是不喜欢我娘吗?”

南宫悯摇头,伸出手摸了摸尹秋的眼睛,说:“你娘一生追求者无数,可若要说最爱她的人是谁,非尹宣莫属。”

尹秋微微愣住。

“你这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你爹。”

南宫悯轻言细语地说着,看着尹秋的眼神一瞬变得深邃起来。

这样的触碰,令尹秋无法抑制地心生反感,她躲开那只表面干净却沾满了血腥的手,维持着缄默。

南宫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收回手入了内殿,头也不回地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是大年初一,许久没人陪我过过年了,你进来陪姑姑说会儿话罢。”

尹秋皱着眉,没有动身,她看着窗外那轮弦月,佯装的镇定自若荡然无存,只余满脸沉重。

错过了武试,也错过了和满江雪一起过年,一切美好的打算都泡汤了。

师叔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尹秋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酸涩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