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直视着景成帝,道:“陛下要是真心过不去这道关,不如就随心所欲,放了他便好。”
不必顾忌她,不论他怎么做,她都能接受。
而且,她也不怕赵昂。他有过一次失手,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景成帝苦笑一声,道:“你倒不恨他?”
“为什么恨呢?有仇当场就报完了。但我不后悔,若我不回击,这会儿死的就是我。”
“别胡说。”景成帝十分不愿意提这个“死”字:“朕不是因为你和他……而是,朕觉得特别失败。”
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人,做事也好,做人也好,极尽追求圆满。
他一直致力于做个好皇帝,也致力于做个合格的丈夫,做个令儿女们仰望尊敬的父亲。
可惜,国事倒还好,家事却这样一团污糟。
孝懿皇后就不说了,如今后宫这些女人们对他多有怨怼,更令他痛心的是赵昂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当着姚黄,他也不介意说出自己的沮丧,他有些挫败的道:“这么多年,朕对他寄以最高的期望,付诸最大的心力,除了没有手把手落的亲自教导他,可以说把一切最好的资源,最博学的先生都给了他,也尽量以身作则,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怠慢。可他怎么就……”
怎么就长歪了呢?
姚黄倒不觉得全是他的错,她颇有些不以为意的道:“虽然圣贤说‘养不教,父之过’,但在某种程度上说,每个人的资质是天生的,德行和品德也是,后天环境和人力或许有一定的作用,却不能起决定作用。有时候,做爹娘的,也未必真的能让子女按着自己的期望成龙成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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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所以赵昂会成为这样的性子,真的和他这个做爹的没什么太大关系。
她抬眼瞟向景成帝,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陛下手把手落的亲自教导,也未必就比现在这个结果更令人满意。”
还真是句大实话,毕竟真有这种“如果”,好或坏结局各占一半,景成帝还真不敢笃定就一定会如何。
他都气笑了,嗔怪的瞪着姚黄道:“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安慰安慰我?”
姚黄轻抬下巴,问:“陛下真的愿意听言不由衷的假话?”
景成帝气噎,想想他和她之间还真的用不着用假话来维系,没的倒多添一分烦恼。
他没好气的道:“那还是算了。”
“所以啊……”姚黄道:“陛下和太子的矛盾,不是父子矛盾,而是君臣矛盾。既是君臣矛盾,那就拿他当个不忠的臣子待好了。臣子不忠,大惩小诫也就是了,远不必将父子骨肉亲情掺和到其中,否则他白白痛苦,却于事无补。”
景成帝不言语。
说得容易,谁让他们不单纯是君臣,还是父子呢?父子情份是说剥离就能剥离的?
姚黄道:“也没人让陛下剥离,只不过凡事有轻重缓急。您处置太子,是对他不忠的惩罚,可他受了伤,做为父亲,您好好善待于他,不就是尽了父子情份?”
景成帝失笑,抚额道:“你说得未尝没有道理……”
姚黄接话:“可人生却不能全部照道理活着。”
她还知道?
姚黄道:“那我问陛下,您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他不顾人伦,枉顾父子亲情,为了皇位,不惜对您这个做爹的下狠手?”
算是。
“可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您怎么就断定他不会在最后一刻心慈手软,给您留个全须全尾的结果?说到底,他要的不过是皇权,如果他大权在握,只需封您一个太上皇,让您以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禅让皇位,堵住天下幽幽众口即可。大可不必非得双手染血,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
“……”景成帝哭笑不得:“你怎么反倒替他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