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底清醒的知道,自己和父亲是同源同脉,互相倚仗。只要她不出错,父亲就不会被定罪。只要父亲不会被定罪,陛下不会滥杀无辜。
只要父亲在,魏家的富贵前程就还在,她也就有可以最后一搏的底气和资格。
大不了像从前那样,先从太子侧妃做起好了。
所以她不能乱,不能乱,一定,一定,绝对,绝对不能乱……
姚黄。
魏紫焉在黑夜里恨恨地咬牙切齿,这两个字无声无息,却和着极大的怨气从她唇齿间发出来。如果有形有质,这会姚黄早就被她的牙齿给磨成齑粉了。
好像一切都是从姚黄生病开始的。
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她想让姚黄摔破相,又加以镇魇,只要她传出病弱的名声,她这辈子就算完了。便是再肖想殿下也白搭。
可谁成想,因她这一病,她倒因祸得福了呢?
不只让景成帝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印象,还因此把自己的父亲也牵涉进去。
她就该死。
她怎么就没死呢?
魏紫焉在黑夜里又无声的笑起来。
没关系,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姚黄又何能例外?
死太容易了,得让她生不如死,她才会记忆深刻。
就像自己昔年养过的一条狗,不过生着一口奶牙,却是个凶恶的性子。
可那又如何?听话了就丢根骨头,不听话就捆起来用藤鞭狠抽一顿,凭它再凶,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对她又惧又怕?
她要让姚黄也如此这般,让她一辈子活在惊悸和恐惧中。即便绫罗加身,富贵满门,她也只是个外头风光,内里肮脏的低贱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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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姑姑从延和殿出来,和迎面走来的骆安打了个照面。
两人点头,擦肩而过。
没多大会儿,骆安出了殿外,撵上走没多远的程姑姑,问她:“差事办得如何?”
程姑姑道:“魏姑娘一切如常,心性非常人能比。”
骆安啧了一声,道:“别说,这样的人固然可敬,可也可怕。”
谁说不是呢?
程姑姑道:“今日魏姑娘再次以己身入药。”她面不改色的道:“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刀是我递过去的,也是当面看她削下来的……”
骆安眼睫抖了下。
那样血淋淋的场面,不必亲见,光是听就觉得血腥。
这位魏姑娘也当真狠心,她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去,对别人呢?
程姑姑苦笑了一声,道:“我自认白活了小半辈子。”
骆安道:“那是,人家是有大福气的人,岂是你我能比的?你别嫌我老骆说话难听,我就不说了,一辈子没根儿的人,不人不鬼的,只盼着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你呢,家里又穷又苦,但凡日子过得下去,你也不进宫,一辈子不能得见天日。人家投胎投得好,你白眼气。”
程姑姑难得的笑了下,道:“我眼气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不羡慕。那天陛下念叨那两句,我现在还记着呢,咱们自是不配,可倒和这位魏姑娘挺适用。”
“就是什么受国之垢那两句?”
“对。”骆安轻嗤:“你也太抬举她了。”
“我就是说这个道理,她自然不配,可一个姑娘家心性坚硬到这份上,实属罕见。她自请要到书阁借医书,陛下已经允了。老骆,你说她这又是要做什么?不会是真的要给皇后娘娘行针吧?”
骆安却一时出神。
程姑姑又说了几句,他一概没听进去。只在心里暗忖:要说有大福气的人,怕不是这个魏姑娘,而是,另有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