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景成帝心里却沉甸甸的,有点儿疼,好像被谁莫名其妙的重重捶了一下。
景成帝能想像得到姚黄这迫不及待的狼狈奔逃背后是多么深重的恐惧。看来,这一次莫名其妙蒙冤,的确是吓着了她。
但心疼不只是心疼她的恐惧,还有别的。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也是,明明徐家的三姑娘诬告在先,可有徐老夫人和徐公爷拼命跪地恳求,又有赵昂的“宽怀大量,不予计较”,所以徐三只是被勒令出家。到底还担了个好名声。
可是姚黄呢?纵然她得以洗涮冤屈,可自始至终也没人给她正名。她白进了诏狱,白挨了打,白在生死边缘溜了一圈。
凭什么呢?她比徐家那个蠢货差到哪儿?差就差在她不是太子的嫡亲表妹?
真特么讽刺。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可凭什么赵昂的宽怀大量就要分人,且差着标准呢?
甚至他连给徐三甩个耳光的意识都没有。
也许,姚黄在延和殿后殿养伤的那些个晚上,她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和关节,在赵昂不分青红皂白给了她一个耳光,亲手拖她要将她杖毙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卑弱和无力。在她问他“何为律法?为何要立律法?”的那一刻,她已经预见到了最深的来自于根骨里的绝望。
所以,是他错了。
不是他没有及时立逼着赵昂向她致歉,也不是他没有给她正名,而是……他对律法公正的双重标准。
他自认虚怀若谷,不会同个小孩子计较。尽管的确动过留她在宫里的一差之念,但她拒绝了,他自认没受任何影响,并没觉得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成份在。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到底动了妄念。
亏他还言辞咄咄的教训赵昂“情动则欲胜”,若不是他心底的那一丝羞辱让他没有及时真正安抚到姚黄,她不会连带着对他也这般失望。
恰恰是她的失望和迫不及待的逃离,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的拒绝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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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低呼一声。
景成帝回神。
因他怔忡良久,久不下笔,笔尖朱墨滴下来,污了正要批复的折子。
“……”他还真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疏漏。
骆安已经忙忙地上前,拿了东西要拭。
景成帝怏怏地搁了笔,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如同压了块巨石般沉重。但又不能无故发作,这事又不怨骆安。有些颓然地摆手,景成帝道:“不必管它。”
污了也就污了。
骆安应一声退到一边,又是恭谨小心的模样。
景成帝浓眉紧蹙,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可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许太复杂了吧,他竟难以理清。这一刻,他竟无比的愤懑和憋屈。但他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情绪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骆安又道:“陛下,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回禀。”
“说。”“魏太傅的掌珠一直在替娘娘侍疾,可今日奴婢偶然听说,娘娘之所以能醒,乃是魏姑娘割了臂上之肉为娘娘入药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三个晚上没怎么睡,我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这章就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