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殷凰这时又忽然发声,“陆侍郎向来以勤俭持家誉满朝廷,京中戴春林的香粉最近涨价了不少,不好让陆侍郎破费。”
一指那管家,道:“戏服也不必,去厨房,取些面粉和锅底灰来,给你家老爷和姬妾、小姐们扮上。”
看了秦瑛一眼,道:“陆夫人唱的是青衣,现在妆容正好,也就不必过分装扮了。”
面粉和锅底灰很快取来,分别盛在两个碗里。
殷凰让阳月接过,去给他们上妆。
阳月率先走到距离她最近的薛佩琴面前,将面粉和锅底灰比例掺和的恰到好处,抖尘一样糊在薛佩琴脸上。
薛佩琴端丽的脸蛋顷刻间就变成了大花脸,简直比戏台上的丑角还难看。
她还被面粉和锅底灰呛了一鼻子,咳又不敢咳,强忍着,别提多难受。
陈雅珍和陆艳兰见了,立即去拽陆景明袖子。
这根本就是在侮辱人!简直比要她们死还难受。
陆景明比她俩还难受。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朝廷的官,当着妻妾女儿和下人们的面,被面粉和锅底灰画成花脸,将颜面何存?
陆景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言语很是恳切:“王爷!王爷若想看戏,臣下明日请王爷到梨园观戏可好?王爷若不想挪动玉步,臣命戏班子到摄政王府去唱!”
殷凰却悠悠道:“本王就想看你陆家的戏。”
她说这话时嘴角勾笑,态度亲和,但眸底那抹不容置喙的厉芒也同样震慑人心。
陆景明不敢再发话,只得讪讪称是,绝望地退回原地,等待阳月给他上妆。
阳月的魔爪却没有伸向陆景明,而是伸向了陆漓洛。
秦瑛有些急了,想向王爷说明那是她女儿,为她求情,却被陆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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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漓洛主动迎合阳月的手,还盈盈笑道:“能博王爷一乐,是臣女的荣幸。”
又对阳月道:“怎敢劳烦姑娘。”
说罢自己动手,将自己脸抹得比薛佩琴还难看。
阳月有些惊讶,定定看向她家王爷。
殷凰则看向陆漓洛。
陆景明和他两个妾室、庶女眸底的不甘和愤懑,殷凰从始至终都看在眼底。但只有这丫头,无论殷凰怎样羞辱她都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有点意思。
殷凰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漓洛,自入陆府,这还是摄政王大人第一次拿正眼瞧人。
脸已被这丫头抹花不辨容貌,但身材纤秾得体,匀称秀雅,骨肉盈婷,仔细观察,举止不仅端庄,还隐着一股铮然之气,就像那蒲苇,韧在骨子里。
又像那欺霜傲雪的梅花,寒风凛冽却花开抖擞,正如她现在的处境。
别看殷凰刚来,但方才发生在陆绣婉院子里的事,殷凰比急急从铺子里赶回来的秦瑛都要清楚。
殷凰唇角微勾,看着陆漓洛的眼神中已有了些许吝啬予人的欣赏。
梅花香,不也正自苦寒来?梅的高洁品格和芳馨香气,不也是严寒的衬托?
陆漓洛丑妆已画好,她一边学着戏子甩水袖的姿态抖着手,一边问:“不知王爷想看臣女演一出什么戏?《贺后骂殿》?还是《铡美案》?”
殷凰忽然朗声大笑,不仅陆景明等人呆住,就连秦瑛也有点懵。
进院时,殷凰说了一句《打严嵩》。
这是一句挖苦,而且还是很应景的挖苦。
她便回《贺后骂殿》《铡美案》,一来应殷凰这句《打严嵩》,二来,同殷凰一样,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别人可能听不明白,但殷凰怎能听不明白她的暗喻?
所以她笑。
陆景明如此昏聩愚昧之人,没想到竟能生出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岂能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