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睡吗?”
韩秋支起身子, 声音说几个词后发出的都是气音了。毕竟睡梦前他已经在少年身下嗓子都叫哑。
但他现在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窗前的俞渺,不断感受到奇异感情在胸中翻涌。是真的很奇怪。
或者说俞渺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明他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但是, 他在你眼中。
世界不知不觉间,野花枝桠寂静生长, 爬虫游走, 谷间溪水缓缓消融成为叮当小溪流淌过绿意盎然的草地。
时至夏夜虫鸣四起, 徐徐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烟花绚丽夺目,炸响苍穹。
转瞬间又是檐上落白, 随日出消融。
他应与平庸相斥。不大的年纪静默抽着烟, 无欲无求, 也张扬肆意。
此刻,俞渺眉眼舒缓, 黝黑如夜的眸子凝在他身上, 浅浅淡淡地有一点笑意。
“不睡了, 睡不着。”
韩秋默了一会,伏身去床下边捡起散落的裤子。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盘腿坐在床上。
“啪——”
烟雾徐徐吐出。
韩秋回望俞渺, 仅仅有一片月光投射到他被岁月留下成熟韵味的脸上,惨惨淡淡的光远不及窗边亮堂。
他往后退一点缩在月光后的黑暗。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分不清是自嘲还是什么。但只是一瞬后, 他忍不住就想叫出那两个字:
“阿渺……”
“嗯。”俞渺漫不经心应道,一杆烟也见底了。他低头将烟蒂抵在窗台上, 火星湮灭视线又移向窗外。
“韩秋,把你老婆借我骑一下。”
“啊?”韩秋愣住。
俞渺:“杜卡迪大魔鬼,我刚在你楼下看到了。”
韩秋:“……啊,可以的。你多久想骑都可以。”
俞渺走进他, 坐到了床边。两人挨的很近。接着,他的下巴被手捏住摩挲,少年注视他,似乎在端详他的容貌。
韩秋却要溺毙在那双眼眸里。下一刻,他怔怔地,眼眸张大。温暖湿润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连带他心尖都发颤抽搐。
俞渺:“就现在吧。”
-
火红色机身飞驰如闪电,凌晨的市区无数安睡的人们就这样被吵醒。
“有毛病,这个点飙车…”
“草,还让人睡觉!”
而有的人熬夜,听了声响往窗外一瞥,空旷大道上,黄晕路灯宛如轻纱妙曼。
最寂静长夜,衣摆猎猎,发丝飞扬,只能窥见侧面棱角的少年伴着嗡鸣马达仿佛是顶着世间万物的瞩目前行。
高楼霓虹。
晚间清风。
七八盏灯。
他像清风,又像月明,肆意无拘无束。
那道身影仅仅出现在视界里短短几秒,看见他的人却久久不能回神。
满室寂静里,徒留下震耳欲聋的心跳。
俞渺车开到经开区马力减小了,现在这许多地方建设的不错。并且还保留了曾经经开区特色——至少娱乐服务是很多。
但是要进入一些地方,得穿过鳞次栉比的自建房和错综复杂小巷。他把车停到路边,下车后站定,被风吹的有些凉的脸颊蹭了蹭肩膀。
很久都没畅快的从市区压过车了。
俞渺身子站的挺直。他眼眸微眯,往巷子深处黑暗地界看了一会。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半晌还是又放了回去,脸上神色不明。
他迈开步子前行,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经开区两家门面相间处,有一条向下的阶梯,连通一扇门。它在夜晚时才会打开,从楼梯口就能隐隐约约听见离里面节奏感十足的音乐,俞渺对着地熟悉的闭上眼都知道怎么走,但确乎是今晚和从前来这的心境有了些许变化。
经过一条窄窄的长廊,灯光是暧昧微醺的粉色,两侧墙壁喷绘着浮夸张扬的涂鸦,色彩斑斓,一层一层,新的覆盖旧的。
但是俞渺还记得,当它还是一堵雪白墙壁时,是他亲手涂鸦了第一笔。
——【死局帮】
穿过回廊之后,宛如雷鸣轰隆的欢呼和乐声刺激耳内骨膜,俞渺眼眸眯了眯,远远看了一下台上打碟的人。
针织帽扣着齐肩头发,穿着前卫的青年——是不认识的。
他又继续走向靠二楼处的楼梯。人群彼此接踵。室内昏暗,全靠一盏镭射灯四散光芒。
因为刚从外面进来,俞渺身上沾染凛冽寒气。室内的拥挤,不时就会与人相碰。俞渺不耐地皱眉,心头涌上烦躁火气。
“卧槽,谁尼玛……”
被他不小心撞到的男人转头,这时各种颜色的灯光也恰好照射过来,在那张脸轻柔地停留片刻,映射了蕴着墨青涩的眉眼。
是位少年。
他呆愣住,心境突兀变化,慌里慌张地想道歉。
呼吸间,鼻尖萦绕凛冽气息时,对方平静沙哑的声音已经消散在空气中。
——“抱歉。”
你不用道歉的。
男人瞩目他远去。
那高挑少年穿行在人群里,他一步一步,步伐带着随意,像翩然而至的蝴蝶,即将振翅远飞。
那鼻尖萦绕的,是冰雪与风的气息,自由的气息,干净的气息。
俞渺终于走到了人少的边缘。毕竟是刚做过那种事,年轻人体力再好也会有些困倦。
他眼眸微敛,用手摸把脸,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俞渺从捂住脸时视线透过指缝向上,瞥见二楼栏杆望着他的人,眼底一沉,接着散漫绽放似是欢欣的笑。
他手从脸上移开,对楼上人招了一下。
二楼栏杆处,秦拂紧紧抓住栏杆,手都泛白。
“秦拂,看到谁了反应这么大?”
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问。
秦拂缓缓转过身,惨淡光芒度在他发旋与肩上。他面容阴柔,眼眸潋滟瞳孔却如蛇,投著一眼就是如蛆附骨的恶意与冰寒。
他抬起手,瘦削手腕的红绳衬托他的手苍白无比,而他此时眼眸很亮,嘴角病态地搐起笑。
他胸膛蔓延至喉头喟叹,说:“我的情人来了。”
“哈???”
俞渺来到二楼楼梯,他走上去。鞋踏在铁梯上声响很大。
周围揣测目光很多,一方面因为他的模样,另一方面,来迈阿密玩的人都知道,二楼是不允许上去的。
“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