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打结

他忍着痛,认真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戚白正握着一块布,像是正在缝补什么东西一样……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逃出来的这些天,一路上阴雨绵绵,气温一直在下降。他却并未感觉到冷,给他包扎的布条都是不知从哪件衣服上扯下来的。而他身上穿着的,是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他并未关心,如今想来,竟然是戚白替他缝补过的。

这么说来,戚白的每天晚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在做这些事情吗?

封跃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戚白。

戚白做得很认真,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有人看着他一般。他慢慢缝补衣物的样子带着一种温柔的光辉。橘黄色的火光落在了戚白的脸上,甚至给他笼罩出了一种暖洋洋的色彩。

封跃然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一句诗,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这句话跟眼前这场景没有多少关系。但是封跃然的心中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第一次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并未曾觉得这诗词多么绝妙。随着年纪再大一点,他偶尔会想到若是自己出行的时候,有母亲给他缝补衣物是如何场景……但他知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如今的戚白在这里慢慢的缝补着衣物,那是一种家的温暖。

封跃然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他仿佛落入了微暖的环境中,被柔软的棉花填充了全身,心脏里面也被塞满。身上的痛苦已经烟消云散,他的注意早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夺走。

不过心头的激动,只能够战胜一瞬间□□的痛苦。

很快封跃然便清醒回过神来,身体上的剧痛又一次袭来,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戚白顿时抬起头看向他道:“主公?你醒了?是身上疼吗?”

封跃然摇了摇头道:“不碍事,阿白,我们说说话吧。我身上疼得厉害,说了话,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戚白点头道:“好,主公你想要说什么?我陪你说。”

封跃然目光落在被戚白扔到了一旁的衣服上:“啰,你方才在做什么?我看你很是认真。”

戚白也随着封跃然的目光忘了过去,他低声说:“哦,没做什么,我就是在补了补衣服,我们的衣服都破的不成样子了。只怪这次出门,没带太多的衣物……”

“你还会补衣服吗?”封跃然慢慢开口:“是谁交给你的?”

“没人教我!”戚白摇头,他道:“这几天我自己摸索的,但是我缝的不好,我们现在是逃命的时候,只要能够勉强穿得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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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跃然开口道:“你拿过来我看看。”

戚白微微吃惊:“这有什么好看的呀!难看死了。”

“你拿过来。”封跃然说着,做出要起身的姿势。

戚白下了一跳道:“主公,你别乱动,你要看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说着,他就将那衣服送到了封跃然的眼前。

封跃然本想要伸手去拿,但是戚白不让:“你手上还有伤呢,你想怎么看,我给你比划着看。”说着,戚白就摊开了衣服道:“你看,这里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棉花都要跑出来了,我就想要将这个洞给缝上去……可是我实在是缝不好,就连线头打结,我都打得很丑,还有这里……”

戚白记得他们两个要靠着说话来缓解封跃然身上的伤痛,于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看看,最后缝补好了,要将线头收好,可是我也总是将线头收不起来……明明打了一个结,可是结总是有松开了。我以前总是觉得补衣服简单,就是用针线缝补几下就好了哦,万万没想到,这事情还这么复杂,需要我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封跃然听他在耳边絮叨:“你之前从不说这么多话。”

“这不是你说身上疼吗?”戚白将衣服收了起来道:“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还想要听什么?”

封跃然抬眼看了一眼,跪坐在自己身边的戚白看着他,一副乖乖听话的可爱模样,看得他心中发烫:“还是继续说你缝的衣服吧……阿白,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缝制衣服。”

戚白吃惊,又换上了笑:“主公,你这话就是说错了,若我是第一个给你缝制衣服的人,那你之前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呢?”

“那不一样。”封跃然斩钉截铁道:“你在拿来我看看。”

戚白又展开了衣服道:“之前倒是没发现主公对一件衣服有这么大的兴趣。”

封跃然道:“之前我的衣服破了,也只有靠着自己缝补。想来,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从未自己动手补过衣服吧。”

戚白面上露出羞色。

封跃然道:“我也并非笑话你。阿白,你本来可以过安稳日子,跟着我,倒是让你吃苦了。”

“不苦。在主公身边,我心甘情愿。”

“你倒是从未向我要过什么?”

“因为戚白并未所求。”

封跃然思片刻:“这样吧,若是这次我们能够安稳逃出去,来日我登上皇位,我便赐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戚白听了淡淡一笑:“这么说来,主公已经下定决心要同封子濯一争高下了?再也不会为情谊所困?”

封跃然目光中闪过一片寒意:“他既然对我如此心狠手辣,完全不顾及兄弟之情,我又还有什么必要在乎同他的兄弟之情。”说了,他顿了顿,又对戚白道:“你说我方才的那个主意如何。”

“主公应该知道,微臣并不在意这些。待到主公等上皇位,只需要让微臣同家人能够得以善终即刻……”

封跃然微微皱眉:“你真当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有了大权之后就会对功臣大开杀戒的恶人?”

“我知道主公不是。可是戚白真的对权势并无太多的渴求。也并非是贪慕虚荣之人。”

封跃然迟疑地问道:“那你为何一直跟在我身边?”

戚白笑着,很温柔的样子:“因为在微臣心中,主公就是那个唯一可以为天下带来安定的人……”说罢,戚白将手上的衣服抖了抖,看向封跃然道:“主公,你既然说过你之前就缝补过衣物,如今应该还记得该如何缝制衣物吧。不如你教教我?我在缝衣服上,笨得很,你若是教我了,或许等会就忘记自己身上有多痛了?”

他早就已经忘了身上有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