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一把抓住霍勒的衣领, 双目通红,男人被他抓得后退了几步。
达里浑身颤抖,蓝眸燃着怒火, 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飞溅在绿色叶片上的一小片红色血液缓缓滑落,霍勒身上也有几滴。他的眼神失去了温度, 如同行尸走肉, 他推开达里,翻过那堵灌木墙。
青年紧跟其后, 一跃而下。
灌木墙的那一边, 修建整齐的墙体横出几根弯折的枝条,一片被撕碎的白纱布条挂在上面,还有几滴血液,少女不翼而飞。
达里亲眼看到霍勒的银刀扎入少女身体, 亲耳听到她的惊喘哀叫, 身体从墙上滑到另一边, 发出落地的噗通声。
不远处地面上有断断续续的血迹。
达里看了霍勒一眼,抢先顺着血迹找人。他要在他前面找到阮阮, 让他再也不能伤害她。
这条迷宫走道很短,不久便遇到第一条岔道, 左右两边都有血迹。
犹豫间,霍勒撞开他的肩往左边走。达里咬着牙,往右边跑。
右边的走道设计了许多迷惑性空间,莫名出现的空地,或真或假的木头门, 即使是自己家的迷宫,达里也无法在短时间走出。
他顺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走,血很少, 稍不留神就容易错过。
达里遇到木门就去开,即使上面没有血迹。大多数木门是假的,推不开。
忽地,一扇木门吸引了他的注意。木门底部与平矮草地的交错缝隙上有未干涸的鲜血。
青年心砰砰直跳,伸手去推。
没有推开。
他听到少女幼兽般的呜咽声,心脏一下被揪起,“阮阮,是我。”
哭声消失,木门后面传来衣料和草地的摩擦声。
达里担心极了,曲起手臂撞门,这一次门被轻松撞开,他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好几步,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门内是一处四面闭合的空间,小吸血鬼意欲翻墙逃走,脚上的伤口让她无力攀上墙头,粉白手指陷入深绿色灌木中,如同猎物落入猎人的陷阱。
少女的脚踝下方,一个拇指大的血洞缓缓渗着血,伤口周围泛着深深的灰色,坏死的神经血管如同干裂大地上的裂痕,半只小脚被血染红,触目惊心。
达里胸口一窒,握紧拳头,指尖陷进肉里。
“阮阮,是我,我不会伤害你。”他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蓝眸里闪动着无害纯良的光芒。
小吸血鬼扫了眼金发青年伸出的手臂,抿唇不语,红通通的眼角湿润,挂着泪珠。
达里见她没有抗拒,慢慢靠近,小心地将少女环在怀里,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青年将她的手从灌木里拨出来,在看清手心如同被火焰灼烧后的灰痕,蓝眸暗沉,指尖轻轻触碰。
小吸血鬼缩了缩手,见她疼地身子发抖达里立马停手,将小人儿抱了起来,“走,我们回去。”
阮阮吸了吸鼻子,抱着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头。
在路过一个岔道时,青年的头发被轻轻拉了拉。达里脚步微顿,偏头问:“怎么了?”
女孩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达里毫不犹豫按她的指示走。
一个指路一个听话,他们很快找到失踪的珍妮。
珍妮和先前一样,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液部分干涸,淡蓝色的裙子上一条喷溅状血痕,呈暗褐色。
阮阮挣扎着从达里怀里下来,拉着他的手走到珍妮面前。
看到躺倒在地上的珍妮,达里大惊。
珍妮面容清瘦,脸颊泛着病态的红,达里探她的鼻息,气若游丝,人还活着。
将昏迷的人从地上抱起前他回头对阮阮说:“趴到我背上来。”
少女没理会,径自往前面走,达里见状赶紧抱着人跟上。
小吸血鬼记忆力不错,每天在阳台上俯视这片迷宫,迷宫的地图差不多映在脑子里。
一前一后走着,达里不禁担忧地看着她的脚,伤口依旧缓缓淌着血,在草地上流下一个又一个小脚印,惊心骇目。
眼看他们快要走出迷宫,带路的小吸血鬼脚步停住。
达里抬头,见霍勒面无表情地站在前方,挡住了出口,垂在腿侧的手里握着那把沾了血迹的银质小刀。
当时霍勒选择了左边的路,没找到人而是在地上发现了自己的银刀。现在看到达里和小吸血鬼一同出现,明白那是她的障眼法。
——她拔下插在脚上的小刀,向左边扔,自己一瘸一拐进入右边的岔道。
左边岔道上的几滴血,是小刀飞行途中滴落的。
阮阮长睫微颤,单薄的肩膀发抖。
达里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男人刚刚抬腿,小吸血鬼便忽地抓住达里的衣摆,指节发颤。
“不要过来。”金发青年语气不善,蓝眸氲着风暴。
霍勒仿佛没听到,一步步走过来。随着他的靠近达里的腰被躲在身后的女孩紧紧勒住,背脊被她用额头抵着。
霍勒缓缓抬手,在珍妮的鼻尖前悬空。
“她死了吗。”他问。
“没。”
听到好友吝啬的回答,霍勒静默片刻,收回手,忽然道:“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我们的阮阮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她。让我杀了她。”他的语气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勒着达里腰的手臂更加用力。
青年反常地笑出声,“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配。”
“你认为珍妮是被阮阮害成这样的。”
霍勒语气有一丝恍惚,“我找到她时,珍妮已经是现在的样子,她蹲在她身前,嘴角和手指都有血。”
“那又怎样!”达里冷笑,“你从来不相信阮阮,只相信你自己的恐惧!”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珍妮的?是阮阮为我指路我才能找到她。”
霍勒猛地盯住达里的眼眸,神情有一丝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