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这一觉一睡睡到第三日太阳落山, 夕阳的余晖为花房铺上一层淡橘色光芒。
卧榻边上趴着一个人,金发凌乱,脸埋在弯曲的手臂里, 是达里,他睡着了。
似有若无的香甜气息从青年身上传来, 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阮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一觉睡到饱, 肚子又饿了。
坐起身子,黑发流泻而下, 落在达里头上, 将青年的金发盖住。女孩拨开自己的头发,动作不算轻,达里只是动了动脑袋,没有醒来。
他的手放在她手边, 阮阮微垂眼眸, 微凉的手指悄悄地碰了碰手背。
青年没有反应。
小吸血鬼弯唇, 圆润的指甲在达里手背上画着圈圈,渐渐移动到他细瘦的手腕。
指尖与青色血管隔着一层薄薄肌肤。
戳——
没戳破。
睡着的达里以为自己被小虫子咬了, 将手缩了回去。
女孩弯起的嘴唇瞬间塌下,眼里一片水光, 氤氲着淡淡血色。小手钻进青年胸膛与卧榻形成的空间,摸啊摸,终于摸到他藏回去的手。
哼哧哼哧将那只手拉出来。那是一只犹如艺术品的手,修长匀称,柔软白皙, 由于经常作画手指覆有薄薄的茧。
小吸血鬼舔了舔嘴唇,眼底掠过红光,将碍事的长发撩到耳后, 弯下腰,一口咬上尖细的食指。
却咬偏了。
手指猛地戳到少女白软的嘴角,她疼得低呼,泪眼汪汪。修建整洁的指甲戳破嘴角,沾上少女的血丝。
阮阮甩开达里的手,捂着嘴,却不敢去舔伤口,她闻不到自己血液的味道。
低声抽泣间,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消散,淡淡的月光铺泻天际。
月光照在娇弱的小吸血鬼身上,仿佛每一存肌肤都在呼吸,蚊虫细小的嗡鸣比往常清晰了一些。
昏暗的花房中,不远处有一个黑色轮廓,不知道坐在那里看了多久。
阮阮才发现他,小心脏一颤,却知道霍勒那里有吃的,光脚下了塌,缓慢走到男人面前。
霍勒拉下少女捂着小嘴的手,嘴角上的小伤口已然愈合,不由得凝眸思索。
她沉睡的这几天,他和达里一起守着。霍勒不敢离开,生怕出了什么事,比如少女暴起伤人或是那只吸血鬼再次上门,达里一人无法解决——甚至达里在他眼里是个不稳定因素。
他果断地派人送了行李过来,准备在此长住,并写信让牧场的负责人以后将新鲜血包直接运送到卡维尔宅邸。
阮阮想得没错,霍勒随身带着血包,走到他身边她都闻到了。
还有一股极其诱人的味道,来自他体内,比达里的还香,如果她能尝尝就好了……
真的好香啊……
想着想着,迷醉的小吸血鬼自动钻进霍勒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小鼻子嗅啊嗅,肚子咕咕叫起来。
冰凉柔软的小家伙在自己怀里乱拱,霍勒眼神一暗,将小人儿拉出来,大手抓着她两只胳膊不让她再乱动。
少女转化成棕红色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勒声音沉肃,不忘规矩:“三条。”
阮阮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什么,颤抖着声线,怯怯地乞求霍勒:“不要杀我,我没有吃达里。”
霍勒一定看到她想要吃达里,还胆大包天地想吃他,他一定会用那把小刀划她,或者等太阳升起来,强迫她晒日光。
听她这么说,霍勒一愣,心中隐隐有怒火。小吸血鬼可怜兮兮地求着他,想到她现在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饿了就哭闹,抓到什么就放进嘴里无法控制自己,他才压下怒气不迁怒于她。
指腹摩挲女孩愈合的嘴角,灰眸如鹰隼般犀利,“肚子饿了,就去咬达里,还想咬我?”
阮阮抹着眼泪点头,又摇头,“饿了,不咬。”她本来就没有咬到嘛!
面上乖巧无比,心里却不以为意。为什么不能咬,肚子饿了就是要吃,大不了让他们咬回来嘛!
“三条。”霍勒定定看着她,重复道。
这一次,小吸血鬼很爽快地背诵了一遍,声音细细小小,因为饥饿有些沙哑,背完了眼含期盼地看着他。
男人从大衣里拿出一袋血包,帮她撕开,阮阮早已迫不及待地张大嘴等待着,霍勒视线扫过少女露出的一小截红舌,喉结滚动。
刚喝了一口,便皱眉将袋口吐了出来。
“怎么?”
“坏掉了……”小吸血鬼吐着舌头,皱着小脸。
刚拆封时她就闻到一股怪味,可是她也不知道坏掉的血液是这个味道,抱着侥幸心理喝了一大口,把她的喉咙都弄酸涩了。
霍勒接过血包,闻了闻,浓郁的血腥味中有一股腥臭味。
天气太热,这是几个小时前送到的最新鲜的血包,被他捂在大衣里,变质了。
小吸血鬼不依,缠着他要食物。她认为霍勒用坏掉的食物欺骗他,很恶劣!
霍勒百口莫辩,只得向小吸血鬼承认自己的失误,同时感到一阵魔幻。
居然有一天,和一只吸血鬼探讨起血液的质量问题。
他揉了揉紧绷的眉心,亲自去了躺厨房,他在卡维尔家有这个权利。
他端着一大杯血液回来时,裤脚上还插着一根鸡毛。
女孩欢欢喜喜地接过,霍勒高举杯子,看着她还没说话阮阮便口齿清晰地将“三条”背诵了一遍。
霍勒微微挑眉,将配有吸管的杯子递给她。
小吸血鬼一拿到食物,钻进花房阴暗潮湿的角落,躲在墙角,盖着一片耷拉下垂的巨大叶子,咬着吸管,小口小口进食。
霍勒点起蜡烛,拿出笔记本记录分析她的一举一动。
阮阮抱着空荡荡的杯子从角落里爬出来,好奇地跑去看。
一个词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