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银质小刀直刺少女纤弱颈项, “镫”地一声,与叉子碰撞在一起,偏移了方向。
达里握着情急之下拿起的叉子, 将阮阮护在身后,“霍勒!你在做什么?”他的心跳被他吓得差点骤停。
“我要杀了她。”霍勒声音冰冷, 面如冰塑, “你让开。”
达里怎么可能会让,“你清醒一点!”
霍勒握着那把祖传的银质小刀, 高大身躯一步步靠近二人。
“我很冷静。”
“吸血鬼靠血液为生, 他们的天性如此,为了吸血弑杀无辜,她现在是无辜的,以后呢, 食欲控制她的理智, 她会变成一只只知道吸血的怪物。”
“她必须死。”霍勒一再重复, 既是对达里说,也是对自己说。
达里如同护崽的母鸡, 张开双臂,蓝眸对上灰眸, 丝毫不让。
“你要杀她,先杀了我。”
银质小刀直指金发青年,他闭上眼。
握着刀柄的手腕一转,刀尖挑开达里的领口,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痕。
霍勒胸口一闷, 压下心底的嫉妒,“你脖子上痕迹是她留下的。你以为她想做什么?颈动脉最方便进食,她想喝你的血, 将你吸成一具干尸。被吸成干尸你还想保护她?”
达里愣了一瞬,随即捂上脖子,笃定道:“她不会的,你也不会杀——”
话音未落,男人身躯忽闪,趁达里整理衣领的功夫,将他身后的少女掳走。
霍勒常年视察名下土地、农庄,经常骑马、长途步行,身手比达里好。
高大男人挟着少女,双方隔了一段距离。
裹着阮阮的薄被在动作间散落,苍白纤弱的女孩捧着玻璃水杯,一条手臂横过胸前,她呆呆地被男人箍在身前。
霍勒将少女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她的身体开始僵硬,是吸血鬼饥饿虚弱时的标志。”
十指被掰开,玻璃杯掉在地上,弹了一弹。
少女的手指保持着被掰开的弧度,微微擅抖,无法自如舒展。
粗粝的大掌掐住少女下颚抬起,阮阮被掐得张开嘴,上唇被男人覆有薄茧的长指挑开,露出两颗圆润的小犬牙。
指腹试探地触碰牙尖。
少女恹恹地,张着嘴被摸牙齿,无力抵抗,受着血管里香甜的诱惑,轻轻咬着指尖,在男人看来和挠痒痒似的。
霍勒的家族笔记中关于新转化的吸血鬼记录不多,这圆润的小牙怎么看也不像能咬人的样子。他视线凝肃,如同视察农场时观察羔羊们的生长状态。
阳光的可怕作用在肌肤上显现,通红热辣,女孩原本软嫩的脸颊燥红干裂,再加上饥饿和霍勒的粗暴行径使得小吸血鬼流下委屈难受的眼泪,眼泪刺激敏感的肌肤火上添油。
霍勒死死抿唇,单只手臂将小人儿箍着,不去看她的眼泪。
阮阮双脚悬在空中,纱裙垂至脚踝,肚子被他手臂上的肌肉勒得疼。
达里一直在旁边找时机靠近,就见少女哭着对他做口型。
——达里。
她在叫他,她需要他。
忽然,银质刀尖抵上她脖颈,简单的触碰就使小吸血鬼的皮肤冒出一个灰点。
吸血鬼怕银器,达里心惊,阮阮害怕,霍勒的心坠坠下沉,命运给他开了天大的玩笑。
宣誓效忠的女神成了杀害父母的吸血鬼,饮血为生,邪恶阴暗,不容于世。
男人眼眸灰暗,下颚紧绷,胸口几乎要窒息。手指摩挲银质小刀冰冷刀背,凄寒刀身映出他坚毅面容。
杀了她之后我也无法活下去,霍勒想。
想通这点,他手中用力加深,小吸血鬼僵住,水眸蓦地睁大。
就在他下定决心动手时,达里忽然举起双手,语气近乎恳求,“霍勒,我的朋友,请你听我说。阮阮不是天生的吸血鬼,在此之前,她是一个人类,我们是多么爱她……”
“无论是人是吸血鬼,她依旧善良纯洁,我不相信她的本质会轻易改变!你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归责于她!”
“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教导她,让她控制自己不去吸人血。她不会伤害别人。”
贴着肌肤的刀刃顿住,见好友动摇,达里上前一步,将手指伸进女孩微张的嘴里,她下意识咬着。与其说咬着,不如说是含着。
“你看,她的牙齿这么弱,平时连吃牛排都要我们切成小块,什么也咬不破。她怎么能害人?这么纤弱的小家伙,应该被我们好好保护才是。”
霍勒垂眸,不置可否,箍着她的手臂却松了些。
阮阮感受到了,马上呜呜着向前搂住达里。刀尖随着她的动作嵌入肌肤,在刺破前,霍勒快速移开小刀,身体先一步的行动迅速得连他的大脑都来不及反应。
达里趁机将她从他身前抱走,抱得远远的,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女孩用尽力气攀着他的身子,细细抽泣,受惊吓快要晕过去。
见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霍勒心里空荡酸涩,垂下手,银质小刀贴着西装裤缝闪着寒光。
达里再接再厉,企图说服霍勒,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你说吸血鬼靠吸血为生,我们让她饮家畜的血,既能喂饱她又不会有人受到伤害,对不对。”
青年清越音色和着少女细小的抽噎声,蕴含着魔力,动摇意志坚定者的决心。
一阵漫长的沉默,霍勒吐出一句,“养虎为患。”
但他心动了。
“我必须参与,教导她的工作。”
*
教导工作第一步,喂饱饥肠辘辘的小吸血鬼。
饥饿使他们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危险性极强。
花房里的小吸血鬼,饥肠辘辘,捂着灼烧的肚子,身子仿佛要从内部燃烧起来,在金发青年怀里难耐地扭来扭曲,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这样的她,脆弱无比,哪里是霍勒嘴里说的可怕吸血鬼?
要不是他临走前严厉的命令,达里恨不得划破自己的皮肤将阮阮喂饱。
金发青年揉捏少女冰凉僵硬的手指,想要将它们暖化,他哄着小吸血鬼,“再等一会儿,食物马上就来了,先喝点水?”
已经灌下数杯水,小吸血鬼拒绝再喝,一口咬上达里胸前的坠饰,金光闪闪晃得她眼睛疼。
柔软的口腔被金属饰物狠狠硌了一下,阮阮吐出坠饰,闭上眼折腾不动了。达里蓝眸忧郁,悲伤地安抚她。
焦灼的等待中,终于,脚步声响起,没过一会儿霍勒进入花房,帽子和外衣都未脱去,他脸侧滑下汗水,从衣服里拿出一包红色液体。
他骑马赶去郊外牧场,亲自从家畜身上抽了几包血,吩咐牧场负责人停止一切经营活动,从今往后他们要做的就是每天将新鲜的动物血运到他城里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