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浅尝

花房里, 霍勒着手将笼子挪到窗帘附近,只要窗帘合上,这块就没有这么热。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将人关在笼子里不是他的作风, 可是当达里抱着人回来,抿着唇一脸倔强地将熟睡少女轻放进去时, 他并没有像达里想的那样阻止他。

“我是爱她的。你当我疯了也好。”金发青年盯着笼子, 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在画她。”

画架保持着上午的样子,霍勒没有擅自查看, 但能推断出这一事实。

达里生来一帆风顺, 从来没有吃过苦,唯一的朋友是霍勒,唯一的爱好是画画。人生阅历简单,除了临摹模仿, 画不出能打动灵魂的作品, 久而久之他也觉得无趣, 不再提起画笔。

霍勒是个务实的人,在艺术这一点上与达里的共同语言不多。

看过他珍藏在花房中的少女, 霍勒似乎没有理由留在卡维尔家。

“记得定时为她换药,她不像我们, 身子弱,随时会一命呜呼。”

霍勒留下忠告,他离开后,达里坐在画架前,两幅画中的少女栩栩如生, 已然完稿。背景是大片大片混沌的色块,至于要画什么成稿已在他的脑海中,年轻的业余画家提笔, 下笔没有犹豫。

另一边,卡维尔家宅邸的后门,女佣准备将铜盆里的液体倒入下水道,面前忽地出现一双镶着宝石的奢华长靴。

“先生,请问您有何事?”

男人身着华服,闪耀的宝石耀眼而随意地披露在外,气质绝伦。

这样的人应当是皇家大剧院的贵宾,宴会上的熟面孔,将大把的时间消耗在俱乐部的vip室或者丰腴美人的床上,而不是于午后出现在被拥挤建筑物遮挡住阳光的狭窄小路,和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佣搭话。

身形高挑,披着斗篷看不清脸的男人两指并拢,随意一挥,女佣便如失了魂般松开了手。

盛有血液的铜盆浮在空中,男人白得仿佛从来没有晒过阳光的手指插.进浅浅一层血液中,指腹抵着盆底转动半圈,将染成鲜红的手指放入口中品尝。

他张嘴,尖锐獠牙闪过寒光。

修长的手指,四分之一鲜红,四分之三纸白。

多余的血液滴在黑色斗篷上,暗红花纹仿佛有意识一般,转瞬将血液吞噬殆尽。

飨食过后,男人打了个响指。

女佣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圈,小路上冷清无行人,她捡起地上干干净净的铜盆,嘟嘟囔囔地回去继续干活。

*

达里一头金发扎在脑后,偏短的发丝垂在两侧,眼神专注,深邃立体的五官有如浮雕。

他在花房里工作了七天,同时进行两幅画,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修饰。

沉浸在艺术中的青年并不孤单,有他的缪斯陪着他。少女是最完美的缪斯,面庞清冷,瓷肌如雪,红唇如同熟透的番石榴,浑身每一处肌肤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那天以后,达里不敢再碰她。

他在画画的时候,看似认真盯着画布实则是不敢看她。因为少女不带感情的漆黑瞳仁一直在注视他,达里被盯得头皮发麻,腿发软。他将脸隐在画框后面才稍稍松口气。

花房的铁艺大门被人粗暴拉开。

南希·卡维尔提着裙子冲进来。

她脸上都是闪亮的泪水,丰润的脸蛋像个红苹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在达里的画架前狠狠跺脚,地面仿佛都震了震,不等青年放下画刷,她哭着跑到白色笼子面前,指着它。